屋子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連同外面的暄鬧聲都一併消失了,坐在那裡的人坐在那裡,眼神呆滯地看著對面空了的位置。孩子的哭聲還在耳邊,他的小寶兒在喊他阿姆,方梓燁閉上了眼睛,滿腦子都是孩子哭著對他伸出手。
然而他去卻沒有去握住,讓人把孩子抱走了。
“主子。”忠心的小奴兒看著主子的神色,心裡擔心,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地問道,“主子,我們怎麼不把小主子留下來,非要讓曹公子把孩子帶走?不如奴才去找曹公子把小主子接回來吧。”
既然主子捨不得,不如就去把小主子接回來好了,他也是捨不得小主子被送走。
方梓燁聽到他的小奴兒的話,嘴角半勾起,嘴角露出苦笑,抬起眼看著他天真的小奴兒,搖頭說道,“你不懂,日後萬不能再提孩子的事了。”
他自是有他的顧慮,不得不把孩子託付給別人,他的小奴兒還不懂這個道理。
小寶兒的存在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那人知曉,肚子裡的這一個被知道是逃無可逃,逼不得已,如今才留在了這裡。若是被那翼王府裡的那一位正君知道他和孩子的存在,還不知道會鬧得如何天翻地覆,這個時候他自己都自顧不睱,哪能把他的小寶兒護好,他不敢冒這個險。
他知道鳳淩霄的野心,更也知道那人為了這一天隱忍了太久,在這個時候,方梓燁不希望他這裡出任何的意外,成了拖累那人的存在。等一切塵埃落定之日,他想到那時就是他去接他的小寶兒的時候,但是不是現在。
“哦。”小奴兒低著頭,有點失落,對主子的話似懂非懂。
他是一個奴才,只要把主子伺候好就行了,那些東西他都不一定非得弄地那麼明白。但他也知道小主子的事不能在外頭提,更不能再那位爺的面前提。
“叩叩一一”敲門聲響起,門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裡,屋中的主僕二人聽到敲門聲,就知道了來的人是誰了。二順看了他一眼他家主子,才走過去開門。
開啟的門,側過身,二順恭敬地喊了一聲“爺”,而後退了出去,順手地把門關上。
就算是明知來的人是誰,方梓燁坐在那裡也沒動彈,更沒有起身相迎。鳳淩霄走進來就見到了坐在那裡的人兒,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在他的跟前站定了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這裡的人兒,說道,“我來接你回去。”也沒問人出來外頭做什麼。
一隻寬厚的手出現在他的跟前,低著的眼,方梓燁看著出現在面前的手,他把手放入這寬厚的手心裡,順勢被拉了起來。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一品齋,走在道上,還和相去順治府的百姓錯身而過,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馬車裡是一片獨立的天地,鳳四爺把方梓燁摟在了懷裡,霸道的手扣著人的腰不放,風吹起的車簾,外頭是晃動的人影。對於外頭的事,二人都沒有提起。
鳳都城裡這一日可就熱鬧了,到了後面城裡的百姓說起這一日的事還繪聲繪色。
一口棺材抬到了順治府的門前,孫國公老夫人拿著陛下賜給他的龍頭杖一路進去,無人敢攔阻老夫人。死去的孫少爺的屍體被人從裡面抬了出來,放入了棺材中,“轟一一”的一聲響,厚重的棺材蓋子蓋上了。
“孫,阿麼來接你回家了!”老夫人的眼睛從這順治府的門前一寸一寸地掃過,滿眼的恨思。
躲在裡頭的馮府尹不敢出去,就算是知道了孫國公老夫人讓人把孫少爺的屍體接走了,他也不敢出去攔著,更何況既就是他出去也無法阻攔。
按理說這在牢裡無故死了的人要由仵作驗屍查明死因,再按照官府一套的規矩辦事。奈何這死了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孫國公的孫少爺,老夫人不允許人去動他死去的孫兒,因而那仵作自然也沒能去驗屍。
“大人,那孫少爺的屍體被抬走了。”出去外頭探聽了訊息的師爺回來了,馮府尹是坐立難安,心裡忐忑,問道,“我讓你派人送去的信送去了嗎?”
“派去了,去送信的小子還未回來。”師爺說道。
黑雲遮蔽了天上的太陽,秋風捲起了地上的落葉,灰塵紛飛,抬著的棺材從順治府一路往孫國公府回去,街上擺著的攤子不知何時早已經收拾地幹幹淨淨,那看熱鬧的百姓都躲了起來,棺材從街上而過,鋪子全部都關了門。
一路的敲鑼吹著嗩吶,漫天的紙錢在飛舞。
孫國公老夫人站在隊伍的前面,一滴淚都沒掉,脊樑停地直直地。被攙扶著的夫人一邊一邊嚎啕大哭,嘴裡喊著“兒啊,兒啊,我可憐的兒啊……”
這一位就是那孫少爺的阿姆了。
後面跟著的一群披麻戴孝的侍君一路走一路嚶嚶地哭,也不知是真哭還是假哭,再後面是一隊的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