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息怒!”初冬立刻地跪了下來,叩首道。
他這麼一跪,屋子裡的幾個奴才都跟著跪了下來,外頭候著的宮侍們並不知道他們的主子所為何事而如此生氣。
見著一屋子裡外的奴才都跪下了,生生地把胸口起的怒氣壓下去,沈梅月的身體往後仰坐,頭靠在軟墊上,閉上了眼睛,說道,“都起身吧,這裡頭不必候著了,都到外頭去吧。”
外間候著的宮侍們都起了身,一個一個地退了出去,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最後只剩下沈貴君身邊的近侍初冬還跪在地上,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沒有起身,等著主子發落,他今兒連這麼一件小事都沒有辦好,理應受罰。
“我今兒也不罰你了,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就好,日後若是再連這麼一件小事都辦不好,這翠秀苑你就不用待了。”這輕飄飄沒帶半分感情的話,才最是讓人的心裡起了涼意,沈梅月連眼睛都沒睜一下,說道。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初冬的身子一顫,說道。
比起受罰而言,這被趕出翠秀苑,就幾乎是等於死在這深宮之中,都不在有人管他了。
進了這宮裡當奴才,跟對了主子就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不盡,跟錯了主子在這宮中過地是孤苦無依,很快地就會消散在這深宮之中。他們做奴才的,進了宮門盼著的無非是跟對一個好主子,到了能出宮之日帶上不菲的錢財離開這個地兒,到外頭去找個好人家過完餘生。
他有幸跟對了主子,主子受寵,他們跟著伺候的也風光,在這宮中也無別的奴才敢欺他們,他們在這宮中過地也風光無限。
若是今日被他主子趕出去,轉頭他就會葬身於這深宮之中,至於往後,他也就別想了。“奴,奴再也不會了,主子恕罪,他日就若是再遇上這樣的事,就算是拼盡奴這一條賤命,也一定會護小公子周全。”趴伏在地上的身子顫抖著,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沈梅月睜開了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身影,撥出一口氣,說道,“起身吧。”
他知道自己是遷怒了,這個跟著他的奴才忠不忠心,他的心裡還是知道的。每一次陽兒過來,都是初冬給他把陽兒送出去,從來都沒出過半點亂子。
而這一次,還是鳳淩睿該死!
身邊能用的人有幾個他的心裡也有數,真的把人給送走,沈梅月自己就捨不得。打了一棍又給一個糖的道理他也懂,沈梅月的語氣放軟了一些,才說道,“今兒的事就先記上,日後你再有任何差錯,就一同罰,今兒就先不罰你了。”
他還等著用人,這打了一頓後他找誰來用?
“……是,主子。”初冬才是從地上起來,就連雙腳都還是軟的。
沈梅月看著這不爭氣的奴兒,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又是籲出一口氣,眉頭緊鎖,眼角瞟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奴才。初冬立刻地明白過來,知道他的主子有話要吩咐他,左右看了一眼,往前一步,立刻地把耳朵湊了過去。
壓低的聲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
到聽完主子的話,初冬感到自己的心都跳快了幾分,他壓住了自己的心跳,咬了咬牙,“是,主子。”
從他進了這翠秀苑那一天,到伺候主子的身邊來伺候起,他早就和他們主子在一條船上了。要主子順順利利,他們這些當奴才的日子才會過地好,若是主子出了半點錯子,他們都要跟著一起遭殃。
如今主子要做的事,他明白主子的意思,初冬的喉嚨滾了滾,咬牙了牙關,控制住自己不去發抖。既然是主子的意思,他一定會給主子辦妥,“主子請放心。”他說道。
“嗯。”沈梅月才算是滿意了,臉上恢複了平靜,呼吸清淺,就像是剛才的震怒沒有出現過那般。唯有眯起的眼睛裡,那裡面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夏日的清風吹著外頭的垂柳,輕輕地晃動。
在這深宮之中的日子,日複一日,就算是深得聖上恩寵,那又如何呢?容顏易老,恩情易逝,若是真的等到那一天的時候,他沈梅月又將何去何從?
他背後的沈家,是否還能像今日這般,安安穩穩!
嘴角勾起了笑,似是在笑,又不是在笑,淺淺的弧度,下一秒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