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子過去了五個年頭。
要說這一年有啥不一樣,還是要說政策變了。
一場突如其來而又悲愴的哀悼活動過後沒多久,整個世界就好像變了天似的。
先是剛剛開春兒,大家就在一個平常普通的夜晚裡,看見了傳說的“天崩”。隔著那麼老遠就能瞅見那大石頭“砰”地一下子爆開來,掉下來數不清帶著煙的東西,唬得大家以為,是傳說中的天兵天將下來了。
老燕家聰明的“大腦”燕鐵蛋,不厭其煩地給大家介紹,說這個天上下來的石頭,可不是“天兵天將”,而是隕石。
聽的大羅村兒村民一愣一愣的。
可人家鐵蛋是縣中學的學生,品學兼優的,不信他還信誰?
再後來就是接二連三的、一場又一場突如其來而又悲愴的哀悼活動,整個世界就好像變了天似的。
那段日子,村民們連地都不種了,胸口戴著小百花,跟著公社召開各種追悼活動。
還沒等大家從沉浸的悲傷中走出來,舉國又開始慶祝天地換新顏,再一次熱鬧起來。
再然後就是一天一個政策,天天都在改,都在變。
田秀平敏銳地感覺到,這可能是有大事兒要發生,每天都要蹭到百貨大廈裡頭去聽上一會兒的廣播去,還感慨為啥他們村兒裡就只有公社領導辦公室那邊兒才有電用。
這天,天氣已經漸冷,田秀平晌午就帶著大空筐回了村兒裡,還距離家門口兒挺老遠,就看見遠處家門口兒擺著倆小板凳,倆小姑娘紮著羊角辮子,穿著一模一樣的花衣裳坐在大門口張望。
再走近一些,就瞧見其中一個迅速轉過身,朝著裡屋大喊,“大媽,大媽,我奶回來了!”
另外一個緩慢地跳起來,往她這麼邊兒跑來,蹦蹦噠噠的,腦袋上的羊角辮子一晃悠一晃悠的,滿臉抑制不住的喜悅。
“奶,奶,你帶啥好吃的回來了?”
阿寶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看看她奶帶了啥好吃的回來,然後再看看她媽會把好吃的做成啥樣子。
這些年,別說阿寶吃光了多少罐子麥乳精,就是單說飯量上也絕對不輸給富貴。
看著圓咕隆咚的大孫女兒,田秀平真的是想要翻個大白眼兒了,除了吃吃吃,就不能再想點兒別的?
以後大了要是這麼胖,可咋嫁出去?
跟在阿寶後面跑過來的小姑娘就是阿福了,在阿寶的映襯下,她可是顯得愈發地小巧玲瓏。
這些年裡出門兒、上山玩鬧外加在院子裡村兒裡瞎跑,愣是一點兒沒讓這小家夥兒曬黑,還是保持著生下來那會兒的膚色,漂白漂白的。
渾身透出一股子機靈勁兒,看著倒像是田秀平的翻版。
田秀平心裡覺得,要說這小丫頭的機靈勁兒像誰,估計也就燕金桂和燕建學能有的比了。
“奶,你快進屋歇歇,我幫你拿雞蛋筐!”
阿福不光是人長得甜,嘴也甜,眼裡頭兒還能看得見活兒,雖然比阿寶小了快一歲,可看起來比阿寶要懂事兒得多。
她趕上前來,接過田秀平手裡的雞蛋籃子,牽著她奶就往裡屋走。
“奶,這現在地還是能有點兒滑,你可要注意呀。”
這麼貼心的小姑娘,擱你那你不疼?
阿福和阿寶一向遊走在大房和老兩口兒屋裡睡,也不固定。要說倆還是跟誰親,也說不出來,反正不是跟燕建國。
燕建國現在是忙著種地忙得腳不沾地,回家粘床就睡著,叫都叫不醒。
哪裡有空管孩子?
倒是常叫放假的順子下地幫忙幹活兒去,每年放完暑假,順子都要黑上好幾圈兒,掉到煤堆裡都找不著的那種。
順子表示不服氣啊,為啥不找我哥呢?為啥不找我弟呢?
燕建國:鐵蛋是要搞學習的,誰允許他來種地?柱子那麼小的勁兒,鋤頭都拿不起來。至於你,早晚是要回來種地的。
順子:……
“奶,今兒外頭我瞧挺冷的,縣上是不也冷得慌?我剛才幫你把炕燒好了的,趕緊上炕暖和暖和呀。”
田秀平捏了捏阿福的小臉蛋兒,拉著她就進屋去了,阿寶也擠著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