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領導就算再通融,也沒辦法當眾給他們家開後門兒,只能安慰幾句,然後正常讓他按照規章制度,給自己家的人扣工分兒,差了多少任務糧就扣多少出去。
沈鐵民就是再不樂意,也不敢明目張膽徇私枉法。
得,老沈家這一年本就沒拿多少工分兒,反倒是最後交收了,扣了那麼多分數。
以至於全家在最後了領糧食的時候,只按照規矩拿到了極少的一部分。
仔細算一算,沈家老兩口、沈鐵民小兩口兒和一個兒子再算上沈家的一個閨女、一個小兒子還有知青朱經緯,一共八口人,才能領了不到不到平日裡一半的糧食,還是以粗糧居多,白麵粉壓根兒是一兩都沒拿到。
仔細算算,這麼些吃的,就算是頓頓吃稀,也就只能吃到過年。
那老沈家一家人可咋活啊!
胡春花覺得不行就借糧食吧,反正今年隊上豐收,各界各戶估計糧食都富裕,有的勞動力多的、幹活兒幹得好的,家裡頭估計還有的是富裕糧。
挨家挨戶敲門去借點兒唄,明年收的多了就慢慢還上。
可是,大羅村兒裡大部分的人家都是經歷過饑荒年代的,今年大豐收,沒準兒明年就鬧災荒,現在是糧食多了,堆在倉庫裡,保不齊明年就沒了糧食,這就是救命的東西。
別說是胡春花借,就是沈鐵民親自來借都堅決不借。
敲了幾家的門,碰了幾次壁,胡春花就開始扯著嗓子大聲罵,都是鄉裡鄉親的,咋就這麼冷血,連救命糧食都不給,這是要眼睜睜看著一家子餓死他們才開心?
胡春花嗓門兒大,隔著幾戶人家的老燕家都能聽見她扯嗓子罵人的聲音。
忙完了秋收,坐在院子裡晾玉米的田秀平撇了撇嘴,“真是一家子蠢貨。”
好說歹說這三五年都是豐收年,每年按照正常工分算下來,挨家挨戶都能拿到足夠的糧食。像第二生産隊這樣兒勁頭兒足的,更是每年根本餓不著,要是趕上家裡勞動力多又不偷懶的,像老燕家一樣,年年家裡都是有不少的餘糧的。
經歷過饑荒的田秀平知道豐收年攢糧食的道理,每年雖然是糧食多,卻也是每頓按份兒按量吃,絕不是隨意浪費。
就像老沈家遭了劫,這要是擱在老燕家,靠著家裡餘糧挺過一年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說白了,就是胡春花一家子好吃懶做,仗著兒子領導的生産隊收成好,飯夠吃,就不好好兒侍弄自己的責任田,就連分給他們的自留地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照看。
田秀平心裡頭也為了老沈家的事兒而鬧心。
她們家的事兒一日不解決,她自己個兒就買法子主動去老沈家找朱經緯。
這要是主動上門兒,還不是讓人家以為是主動上前去攀談借糧食的?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陳英的肚子也保準兒過了三四個月就會一點點兒大起來。到時候,說啥都是晚了。
胡春花後來從隊裡東頭兒第一家,鬧騰到西頭兒第一家,就是沒敢去老燕家和老王家。可是一點兒成果都沒有,反倒是將生産隊隊長沈鐵民的臉從頭丟到尾。
最後實在沒法子,她就想到了一個解燃眉之急的法子。
嫁,閨,女!
老沈家就一個閨女,長得算是生産隊裡乃至整個大羅村兒數一數二的好看,好多人家的小子都對她有意思,還找人說媒想去娶她。
可惜胡春花就是不同意。
因為彩禮不夠。
沈家以胡春花為首的家庭風格,能動嘴的堅決不動手。
能靠著嫁女兒,讓全家過上好日子,憑啥還要賣力幹活兒?
胡春花原本打定了主意,想把自己閨女沈翠蘭嫁到城裡或是縣裡,對方不好看沒關系,歲數大也沒關系,只要有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