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時候,每家都是按照分好的責任田幹活兒收割,而責任田又是公家按照人頭兒和勞動力情況分配的。
只要在秋收結束前規定的日子,收好糧食,等著生産隊統一收上去,上交公糧後,按照工分兒來分配糧食就成了。
而收糧食的速度不同,各家在秋收的時候,是有的快些有的慢些,快一點兒的,就先將收好的部分糧食就近曬在自家責任田旁邊兒,幾戶捱得近的人家負責輪流幫忙照看就成了。
說是幫忙照看糧食,其實也就是早上早些來,晚上多守一陣子等天黑了才回家而已。農村沒有電燈,天一黑了,就全是烏漆墨黑的,沒人能出門兒。
不放心的只能在天亮的時候,安排人看著糧食,免得讓誰家給拿了去。
秋收很快就過去的,就算是辛苦當值也不過就是每戶兩三天就輪過去的,算不得辛苦。
可偏偏那天第一生産隊隊長沈鐵民家裡當值那天出了事兒。
那天大家夥兒一起來上工,早上天氣涼快,空氣裡都涼颼颼的,誰都想趁著天氣好多幹會兒,等日頭出來了,揮鋤頭都揮不動,只想拿著大瓷缸坐在樹蔭下頭喝涼水。
本來,大家都沒發現那天早上有什麼異樣的。還是過了好一會兒,胡春花去樹蔭下頭喝水的功夫兒,才發現自己家晾在大樹旁邊兒的糧食少了好的一片。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眼睛花了,那老大一片就不見了,做晚上走的時候還好好兒的啊,咋就那塊地兒禿了?
她趕緊叫來自己倆兒子,問問是不是嫌這地方潮氣大,給放到別地兒去了?
結果,全家人都不知道加力量是去哪兒了!
“昨晚上誰看田的!把我們家糧食看去哪兒了?”胡春花扯著嗓子在田邊兒上大喊。
隔壁的人家無奈地指指她自己,“不就是你們老沈家值班嗎?”
這兩天確實就是老沈家負責看田,胡春花讓自己家的小兒子去看了田,誰知道小兒子貪睡昨晚上走得早,今早上也沒起來。
第一天如此倒是風平浪靜的,糧食沒丟,他第二天就膽子大起來,索性還是偷了懶在家睡大覺,誰讓秋收這麼累人呢。
結果,糧食就丟了,全丟在他們老沈家了。
其實,要說糧食丟了這事兒,大羅村兒多少年了都沒發生過的,也是因為這,他才安心回了家睡大覺的。誰能想到還真就丟了糧食,誰家的都沒丟就丟了他們家的。
在這個檔口兒,糧食丟了就意味著交不上公糧,到時候就算老沈家有生産隊隊長也是要分不到糧食的啊。
出了這麼大事兒,誰家也不能幫他頂上缺的那部分公糧。
胡春花和沈鐵民仔細一合計,估計可能是隔壁的第二、第三生産隊的人的趁著沒人又天色暗跑來拿的。
那兩個生産隊糧食收成不好,隊員們平日裡種地也不用心,好幾年了,都是按照最低標準交公糧,分配下來的糧食也是不夠吃的,只能捱到年底家家戶戶吃稀的。
今年那兩個生産隊的糧食收成格外少,想來是走投無路,好幾戶合起夥兒來打了第一生産隊的注意。
可現在沒人晚上看著糧食,就這樣讓人家給偷拿了,也抓不出什麼憑據來,誰讓各家糧食都長成一個樣兒,也不是說第一生産隊的糧食上頭都寫著名字。
各家各戶都在忙著秋日打收,哪怕是生産隊長,誰會放下自家手裡的夥計幫你們家去跟人家爭糧食?
說是不一個生産隊的,可不還是一個村兒裡住著,都抬頭不見低頭見,誰能抹開那個面子。
說白了,就是老沈家自己在外頭惹了人家,不然憑啥人家想偷拿糧食,誰家的不拿,偏拿老沈家的,還只拿老沈家的?
胡春花覺得自己吃了一個癟,還是吃完了沒地方撒氣的那種。
她總不能拉著她家小兒子在田裡罵給別人家聽吧?
兒子不爭氣啊。
沈家的糧食被拿走大半,自然是沒法子按照數量完成每年上繳的公糧了。最後在第一生産隊上交公糧的時候,生産隊長沈鐵民很無奈地把這個情況說給了公社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