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魔望著戴維斯的部下, 頗有些無話可說。所幸身為心魔, 他並沒有人類的羞恥心和自尊心,所以也不覺得自己被“汙衊”與“戴維斯”有一腿是什麼值得惱怒羞愧的事情。
或者,他大約應該感謝這位部下作死的行為,畢竟他的這一番“無心插柳”, 倒是比小心魔原本的計劃還要幹脆狠辣、切中要害。
——瞧, 都不用小心魔做什麼,他的宿主已經要瘋了……
滿心複雜的小心魔錶面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他被“戴維斯”禁錮在懷中,臉上的擔憂和厭惡溢於言表, 而“戴維斯”則皺了皺眉,似乎在擔心曼德爾當真將自己折騰死,毀掉自己的計劃。
很快,他們再一次來到了囚禁曼德爾的房間,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面明顯凸起的牆壁——以血肉之軀造成這樣的破壞力,哪怕不需要觀察曼德爾的情況,便可想而知對方瘋到了怎樣的程度。
嗯,不得不說, 這間被戴維斯花費重金修築的囚牢還是物有所值的,金屬牆壁就算嚴重凸起變型也依舊沒有破裂的跡象,這錢花的著實不算冤枉。
接到“戴維斯”的示意,部下連忙跑到牆邊, 開啟了監控屏的按鈕, 同時也接通了房間內的螢幕, 使得房間內外的人可以“面對面”交談。
輕咳了一聲, “戴維斯”將懷裡的喬喬調整了一下姿勢,毫不客氣的掐上了他纖細的脖頸:“曼德爾,停下,不然我就掐斷他的脖子!”
——這樣拿自己威脅宿主,小心魔做得半點都不帶心虛的。
聽到那個讓自己恨意滔天的聲音,曼德爾混沌一片的頭腦猛地一個激靈,片刻後,他才理解了對方話語中的含義。
動作一僵,他遲滯的扭頭,看向房內亮起的螢幕,而螢幕另一頭的人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赤紅兇悍、彷彿沒有理智的兇獸一般冷厲危險的眼睛。然而,很快,在看到眼眶紅紅、淚目汪汪的喬喬此時的處境,他瞳眸一縮、眼中的紅色迅速褪去,兇悍的表情與動作了逐漸收斂了起來。
彷彿脫力一般後退一步,曼德爾呼吸粗重、搖搖欲墜:“你……放開喬喬!”
“你乖一點,我就放開他。”“戴維斯”微笑著,志得意滿。
曼德爾咬了咬牙。
當看到喬喬的一瞬間,他被憤怒絕望悔恨所充斥的頭腦終於重新恢複了一絲清明,本能的壓抑住想要將對方大卸八塊、生啖其肉的仇恨,做出了順從的姿態。
微垂著頭,銀發淩亂不堪,曼德爾緊繃的身體也馴服的放鬆下來,大約只有那依舊鮮血淋漓的滴著血的右拳還昭示著方才的瘋狂。
——曼德爾願意向著自己的仇敵低頭,只要喬喬能夠安好。
“請您放喬喬離開,讓他回中央星。”曼德爾的嗓音顫抖沙啞,甚至帶著卑微的祈求,“只要您讓他離開,無論您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哦?是嗎?”“戴維斯”挑了挑眉。
他本打算多關曼德爾一段時間,更進一步摧毀他的意志和精神,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曼德爾現在已經被逼到了極限,那他自然也可以順水推舟。
側頭,向部下低語一句,戴維斯的部下精神一震,連忙扭頭跑開,不消片刻,便小心翼翼的捧回一管小青藍色、看上去神秘又危險的藥劑。
將藥劑放到傳送口,傳送到房間內,“戴維斯”狹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曼德爾:“你把它喝下去,我就放這小家夥離開。”
曼德爾眼神一凝,就連呼吸也斷了一瞬。他知道這管藥劑是什麼,卻不曾想“戴維斯”竟然這樣簡單粗暴、毫無遮掩的將它放到自己的面前——而他,卻偏偏無法將它毀掉。
微微閤眼、深吸了一口氣,曼德爾伸出平穩而堅定的手,將藥劑握在掌心:“我不知道這藥劑會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我要先看著喬喬離開、確認他平安回去,才願意喝下它。”
“你以為,我現在還會跟你講條件嗎?”“戴維斯”嗤笑一聲,“你把它喝下去,我才會放他離開。”
“我現在根本無法反抗您,您就不能稍微仁慈一點,了卻我最後的心願嗎?!”曼德爾無助的低吼。
“仁慈?”“戴維斯”不屑的撇了撇嘴唇,“我會施捨仁慈,但絕對不會將它放在你的身上。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所以,我絕對不可能給你任何反抗的機會。”
“那你就不怕我去死嗎?!”曼德爾眸光決絕,“如果我死了,你什麼也得不到,更無法向王室舊部交代——你的所有計劃都會毀掉!而他們也將會為我報仇!”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面對他的威脅,“戴維斯”卻絲毫不為所動,“是的,我的確怕你不管不顧的舍棄生命,所以,我才不會在你喝下藥劑之前將這個小家夥送走啊!”說著,他鉗制著喬喬脖頸的手用力收緊。喬喬的四肢抽搐掙紮,白皙的面孔頓時憋得通紅一片,“這個小家夥,是唯一能夠威脅到你的存在,萬一我將他送走,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來毀掉我的計劃——如果你要死,那我也會殺了他,以最最痛苦的方式,甚至,我能夠讓他生不如死。”
“戴維斯”的嗓音陰測測的,拿“自己”威脅起來絲毫都不曾手軟。只可惜,曼德爾卻的的確確被這番威脅踩中了軟肋。
用力握緊手中的藥劑,曼德爾的神色極度掙紮:“但倘若我喝下去,你卻毀約……”
“那你只能祈禱我說話算話了。”“戴維斯”高傲的打斷他,“別廢話了,我沒有時間跟你扯皮。喝下去,或者……看著我在你眼前折磨這個小家夥,讓我們來見識一下他能夠在我的手段下堅持多久?”
望著螢幕中宛若惡魔的“戴維斯”,曼德爾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的最邊緣。他孤立無援,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都會墜入萬丈深淵。
——所以,到此為止了嗎?他背負的責任和仇恨,他戀慕的溫暖和陽光,全都要辜負、舍棄了嗎?
曼德爾苦笑了一聲,只感覺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機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