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橫起一腳,卻踢在門上。咚地一聲,引來旁邊上樓人的圍觀。
魏喜跟招待所的老闆將房間換到吳丹拓的隔壁,她隱隱有些不安,吳丹拓每次在有大動作前,都會表現得很平淡。他的若無其事反而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可現在兩個人都不能做什麼。
魏喜去到街對面的國營五金店,將背簍和敲麻糖的工具還給了蔣友貴。防身的工具魏喜是隨時待在身上,到了繞縣之後,她就在這附近買了把小刀。
蔣友貴笑呵呵地調侃魏喜:“么妹,剛才和你一起進招待所的男人是誰啊?是不是你要找的那男人啊?”
魏喜點了點頭,“蔣大哥,你攤子要擺到什麼時候?隨時可以幫我盯著他一點不,我怕他又跑了。”
“可以啊。我們擺攤都要擺到晚上□□點的。”
蔣友貴很快答應了,魏喜買了張燒餅,就回到招待所,打算和吳丹拓死磕到底。至少在她離開上火車之前,她要確保她自己的人身安全。
夜間,吳丹拓的房內並沒有任何動靜。魏喜也注意到招待所的後窗,這裡的地勢不好,吳丹拓要是從後窗離開,一定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魏喜迷迷糊糊地打盹,直到天亮,吳丹拓才旋轉開門,出了房間。
之後的一天,吳丹拓表現得很平靜,依舊是關在屋子裡,魏喜猜不出他的想法。
直到晚間,魏喜隨著吳丹拓去買了點燒餅和麻糖,他對著賣麻糖的蔣友貴淡淡地說:“我現在算是直到你從哪裡弄來的那背簍了。”
蔣友貴呵呵一笑,打量著吳丹拓和魏喜之間的氣氛。吳丹拓勻了一個燒餅給魏喜,依舊是回到招待所休息。魏喜沒敢吃燒餅,又是迷迷糊糊過了一夜。
只是這天早上她起來之後,一開門,老闆娘抱著新的棉被罩子來收拾她隔壁的房間。再一打聽,吳丹拓已經走了。
魏喜直接去了附近的火車站,又問了門口守著的蔣友貴,都沒能知道吳丹拓的下落。她又一次跟丟了吳丹拓。
魏喜盤算著還要不要在繞縣多待一天找人,但她的經費著實不太夠了。而且她出來逗留的時間已久,最怕顧煥興和魏欣都知道她失蹤了,引發兩人的恐慌。細想一下,魏喜打算離開。
吳丹拓同樣有把柄握在她手上。而且目前僵持在繞縣也是個死局。
正當魏喜打算第二天啟程回收糧溝,繞縣就發生了一件大事。吳家村有個村官在家裡被火燒死了,偏偏他媳婦兒在昨天去了親戚家。聽到訊息的人猜測,多半是這人的老婆害死了村官唄,不然哪來那麼趕巧的事。
魏喜提著行李箱下樓時,老闆娘喚住魏喜,遞給了魏喜一封信。老闆娘神色疑惑地說:“今天早上有個小娃送來的,我幫你問了給信的是誰,好像是你找的那個男人。嘿,你別傷心啊,這舊不去新的不來。咱們都是新時代的婦女,也不一定在一顆樹上吊死。”
“小姑娘回了家,好好找個物件談戀愛就是。”
這招待所的人都以為她是為尋負心漢才來到陌生城市。
魏喜沉著眉頭,開啟了那封信。
“榮姐,安心過你的日子。我不會來找你了。現在你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了結完我的恩怨。三十年前,我在那個世界,走了條錯路。早先跟你說過,我和秦秀珍結過婚,她是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女人。忘了告訴你,我們還生了個三歲大的孩子,叫榮寶。可惜,都被人害死了。那人你是見過的,我們多年不對付,上一世,我和秀珍在一起,他心生嫉妒,因為和我分地的沖突,他就將我的秀珍和榮寶燒死在家中。
可惜當年我沒能手刃仇人,讓那小子被醫院搶救過來,反倒我成了殺人犯,亡命天涯。
我的榮寶才剛學會認字……我重活一世,無非就是想結束這場恩怨,贖清罪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要是有機會,我等著你來找我。”
魏喜捏緊了信件,轉頭問了老闆娘,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老闆娘講了今早吳家村有人被殺死的事,魏喜急忙趕到吳家村,去吳家村的城鄉結合部,路上有幾個零星警察走路回城,還有個抱奶娃的婦女跟在他們身後。
魏喜打聽之下才知道死的人真是村官,趙大根。那抱著奶娃的婦女正是趙大根的知青媳婦兒,她是有不在場證明,所以對警察找上門沒在怕的。
魏喜猛然想起秦秀珍這個女人,她再託人去秦家打聽,才得知秦秀珍為了散心,已經去了遠方親戚家。她母親還指望她那親戚能勸勸秦秀珍早些嫁人。
不過秦秀珍就算不嫁人,兩老人也不怎麼愁了。畢竟她女兒帶來了一套房産,吳志祥這事情還是處理得讓他們滿意。
這去遠方親戚家倒像是個藉口。她掏出那封信件,擦亮火柴,緩緩點燃,火舌舔上紙頁,像一隻飛舞的紅色蝴蝶,飄散在人間。
之後再見,他們已然又站在一個對立面。到時候,魏喜有充分的理由抓捕他。但前提,她得做一個警察。
冷風吹來,魏喜把圍巾重新捂上臉頰,她嗅到圍巾內好聞的香皂味道,顧煥興這個人龜毛得很,就連洗澡用的香皂都是香噴噴的喜鵲牌香皂。
溫暖的觸覺讓她回憶起男人捧住她的手哈氣暖和的樣子,她迫切渴望見到一個人的微笑。
從沒這樣渴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