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黃土路上,魏喜捏著手上的四元錢坐在顧煥興的前座上,她的後背抵著男人火熱的胸膛,盛夏的夜風拂過她的臉頰,身後賣力的男人將呼吸噴在她的耳朵上。
魏喜敏感的耳朵動了動。
在風中,她聽到顧煥興不滿地嘟囔,“都不知道這幾天忙裡忙外為了什麼,不就是四塊錢?要真缺錢,你跟我說,年底決算領了工錢,我全給你。反正我也不缺啥吃的穿的,留口飯給我就好了。”
顧煥興算了算他每天都能能做滿一個工,也就是十工分。
加上村上有陸燁這樣的進步青年幫襯,收糧溝在大搞水利農業建設,收成一年比一年高,今年早稻的糧食收成也不錯,他在年底決算至少能得到小一百。
魏喜當然沒說為了顧煥興買點值錢的做定情信物啊。
她在鐵架子上挪了挪屁股,側著身子睨顧煥興一眼,“自己的錢留著吧,別到時候老婆本都沒攢夠,我看你拿什麼娶媳婦兒。”
顧煥興撥了下鈴鐺,從喉嚨裡溢位愉悅的大笑聲,在整個幽靜的山溝溝裡回蕩。
“攢著呢,我們北方男人沒有虧待女人的地方。”顧煥興嗅了嗅魏喜的頭發,小聲湊在魏喜耳邊喚了聲,“媳婦兒。”
他紅著臉,喘著氣,腳下踩得更賣力,要早早把魏喜護送回家。
縣城裡,張三叔自己留了一罐果仁。他先是剜了一大勺果肉,給他下班回家的老婆涼在杯子裡喝。他再偷偷嘗了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別提多豐富了,叫他享受般眯著眼,回味一番。
嗯,改天叫小姑娘多拿點來,也給自己存一罐。
張三叔這九罐,當晚拿到夜市就脫了手,吃過著新鮮玩意兒的人都贊不絕口。他們紛紛要張三叔給自己準備兩罐子,送親戚和屯著吃。
竹筒子裝的果仁他們還沒吃過,比起供銷社裡發黴生蟲的點心,這個果仁好吃多了。
割完晚稻,圍著大籮把水稻穀子脫粒曬幹去殼,一鬥鬥晶瑩的大米就被裝進倉庫。收糧溝正式迎來農閑的日子。
農閑一來,村上的太婆嬸嬸大姐們就活絡起來,家家戶戶都想去打聽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女娃子嘞。
陳大嬸今天提了籃杏子,帶著他侄兒一大隊的大隊長陳建軍來找上魏欣。
兩人找上來的時候,魏喜還在給新買的小雞仔喂糠,魏二妞剛好切完菜葉子,混合在糠裡面攪拌均勻,一蓬蓬黃色絨毛小球就撲騰著翅膀,激動地撲進盆裡,整個鐵瓷盆像鋪了層鵝黃色的軟墊。
魏樂對小雞仔可疼愛了,沒忍住拿手摸了摸它們。他每天都會給這群小雞仔捉肥溜溜的竹蟲吃。
站在門口看了許久的陳大嬸咳嗽一聲,拉了拉自己冷麵侄子的袖子。讓這不會說話的大男人面上好看點,別黑著臉嚇著一眾姑娘。
“欣姐,在家嗎?”陳大嬸笑著問魏喜,她拍拍大高個侄子的肩,“咳,我帶我侄兒來看看你們姐姐。”
魏喜奇怪地瞄了一眼陳建軍。
那日魏欣問她是否介意姐姐處個物件,魏喜肯定是不介意。魏欣就是想太多,往身上攬很多責任,總覺得要是處了物件,弟弟妹妹害怕她拋下她,心裡會難過。
可魏喜和魏樂神經大條,根本沒這想法。要是以前柔柔弱弱,思想敏感的小慫包倒是有可能會想多。
但魏喜完全是舉雙手贊成姐姐找到個好人家,也享受一下被人寵愛的日子。
陳大嬸給魏欣說的親,魏欣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告訴了妹妹。魏喜也知道這是一大隊的大隊長陳建國。
魏喜推推魏樂,“快叫把欣姐叫回來,說是陳大嬸來了。”
今天搖井裡的水比較混,魏欣就擔了兩鐵桶去山下的天井打水。
魏喜是要攬這個活,但她這兩天來了親戚,魏欣是捨不得她幹重活。她告訴魏喜女孩子來了親戚,少碰冷水,不然老了會頭疼。
魏樂看看那僵著臉的男人,怪嚇人的。都是生産隊的隊長,還是何隊長看著親切。
陳建軍是個悶葫蘆,他來了魏家也不打招呼,就坐在石凳上,看著兩女人幹活。陳大嬸為了緩解尷尬,沒話找話問了魏喜和魏二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