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煥興皺眉,“你可以託我給你辦,沒必要麻煩其他男人。”顧煥興重點強調男人兩個字,他挺起胸脯,驕傲地說,“我可是你物件。”
魏喜看著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像小狗仰頭在求表揚,魏喜剛想伸手拍拍顧煥興肩膀,叫他別多想,快點去上工。
誰知顧煥興特別迅速地彎下腰,垂下腦袋,粗糲刺人的短茬黑發在魏喜的手心磨蹭,顧煥興大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嘿嘿笑了兩聲。
做男人就得這麼瞭解自己物件。物件想摸摸他,這身高不夠,他就得低頭來湊。
魏喜也沖顧煥興柔和一笑,忍不住多摸了兩下,拍拍他的腦袋,“快走吧,耽擱一早上,下午的活就要放到晚上了。”
一高一矮的身影親暱地靠在一起走入在竹林間。
下午的日頭又辣了起來,又曬又悶,好像幹蒸著黃土地上的生物。
空氣中隱藏著一絲雷雨的預兆,糧站的售貨員百無聊賴地扇著風,大蒲扇一搖一搖,捲起著她的發絲。旁邊立著一大鐵秤砣和秤盤,那是稱糧食用的。
丁大順到了糧站,用借來的糧票買了十幾斤玉米麵子。
本來想著再買一些高粱米,想到他家老人半隻腳都踏進墳墓裡了,還是吃點軟和東西比較好。那高粱磨出的面子與玉米麵要嗝人幾分。
他在想今年他好好幹活賺點工分,等隊上分紅的時候爭取能有點錢,把債還了,爭取讓他奶奶能在過年喝點白米稀粥,吃點鬆鬆軟軟的白麵饅頭。
買完米糧,被售貨員嫌棄地打發走後,丁大順來到對街的殺行,這時候肉鋪子已經關門了。丁大順只好繞到食品公司的後門去打聽打聽劁豬匠的下落。
他在門口蹲了一會兒,眼見一位圍著皮革,穿著雨膠鞋的男人走出來,男人背上還揹著一血汙的蛇皮口袋,丁大順圍了上去,替男人搭了一把手。
接著這個機會,丁大順就跟男人打聽起來。
傍晚,魏喜還在插最後一分地,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解下草帽扇了扇風。
看著前方空蕩蕩的一片水田,也知道搶種晚稻即將結束,再熬最後的一個月,收了玉米,點一些花生,他們隊就會如同往常迎來農閑。剩下的事就只有收水稻,曬穀子,存倉庫。
今年地裡的工分基本算賺到頭,而那個時候魏樂也要上小學了。
村裡人在那時才會羨慕起畜牧場工作的好,三百六十五天只要上工就有工分,不愁農閑時,怎麼把日子周轉起來。
田坎上走來一背竹簍的黑小夥,丁大順走到魏喜面前,為難地說,“喜兒姐,你託我打聽那人,我沒打聽到。”
魏喜蹙著眉頭聽著丁大順的下文。
“那個殺行只有一個劁豬匠,就是那個崔老頭,人家也沒帶什麼新徒弟。你說的那個叫楊明的男人,根本不是他們殺行的劁豬匠。他不是本市人,說是“混窮”走到咱們溝溝裡來的。這幾天就接了點劁豬的散活。”
混窮是一種農民外出打工的說法。有的村子實在窮得沒法,一旦農忙結束,上交公糧後,隊上管不了全村的人口糧。
一些有手藝的男人為了留口飯給自家婆娘和小孩,自己外出打工,靠著手藝,走南闖北混口飯吃。來年農忙時節,又回到村子,幫家裡做活。
魏喜心裡是警鈴大作,她記得很清楚,問那大姐時,說的是楊明是老劁豬匠的徒弟,在殺行工作,而且就算是混窮,這男人也不該在農忙時節出現在他們鎮上。
“那有打聽到他去哪沒?我也好給人姑娘一個交代。”
丁大順搖搖頭,“不知道。我問了殺行老闆,有人知道他去哪沒,人家說他是……”丁大順壓著嗓子,小聲嘀咕,“胡雀觀的丁武狗介紹過來的。誒,喜姐你應該知道胡雀觀是什麼地方吧。你本家的小姨子還是算了吧,這種人別去搭上。”
魏喜點點頭,她當然知道,這是她們縣城的夜市。
說了幾句後,丁大順知道的訊息基本是被魏喜掏空。楊明是離開了,他的來歷還是得去胡雀觀找丁武狗。但最終楊明是個什麼人,魏喜已經明瞭。什麼人會故意掩藏身份,還特意靠近她,那張和姓吳的極其像的臉龐,除了他是,魏喜別無其他的想法。
丁大順走了之後,她才擦擦身上滲出的冷汗,嗓子幹的發疼。
乏力的右腳無遺指向身份是吳丹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