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青笑得無奈:“真的,我保證,不等你等誰啊……”話未說完,就被男人一把抱住,自然也就沒看見她眼裡亮晶晶的濕潤。
她略微不自在的動動身子,想要推開他,但又知道他能主動去自首,定是下了巨大決心的,給他抱抱,就當是鼓勵他吧。
但抱抱也就抱抱吧,他居然還把頭往她鎖.骨窩拱,拱得她又癢又難為情,怎麼說他們也是二十年沒見的人了,跟陌生人沒差啊……
“曼青,媳婦,委屈你了。”他喃喃著,深深的吸了幾口她身上的氣味。曼青的頭發是昨天才洗的,剛好到肩下兩寸,編成半長不短的麻花辮拉到前頭來,剛好露出碎碎的發梢……戳到他臉上,還帶著洗發香波的氣味。
他又貪婪的拱了拱:“我對不住你。”
曼青心內一痛,頓住身子,半晌才顫抖著聲音說:“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們。”眼淚快要忍不住了。
“不,是我對不住你,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要你們替我擔心……以後,都不會了。”他緊緊抱住她。
也不知是抱得太緊了,還是孩子們終於肯給他面子了,居然使勁動了幾下,他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大睜著眼睛問:“是他們在動嗎?”
曼青不敢看他,怕眼淚會忍不住,只低著頭嗯一聲,點點頭,拉著他的手覆蓋到肚子上:“你摸.摸,他們知道爸爸媽媽在一起,可開心了!”說完立馬後悔了,趕緊下意識的捂住嘴。
他好容易下的決心,本來就在擔心看不到孩子,不能跟她在一起的事,她又提這茬,不就是扯他後腿嗎?
唐豐年卻抬頭笑笑,拉下她的手:“沒事,我會好好改造,爭取在他們上學前……出來。”
也不知怎麼的,明明是一句尋常不過的話,李曼青卻聽出了一股生離死別的味道,早就強忍的眼淚再也繃不住,“吧嗒”掉下。
唐豐年王八蛋!
“說……說什麼鬼話呢!別一天老想著坐牢,你肯定會好好的……”本來她天真的以為,只要把錢和房退回去就沒事了,現在看來,唐豐年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他這麼認真,那就真的很有可能了?
她明明對他沒感情啊,為什麼要哭?!她使勁吸了吸鼻子,想要捶他一頓,卻手腳酸軟,繃了一整天,還要說什麼坐牢不坐牢的話,為啥要讓她受這罪?晚上都睡不著了!
也不知道心裡怎麼了,她不斷安慰自己,她對他沒感情,他只是她二十年沒見的陌生人……可眼淚卻越掉越兇。
唐豐年心頭軟得不像話。他才回來一天,就把她惹哭了兩回。
有那些一瞬間,唐豐年想要打退堂鼓了。
但,一想到老太太的失望,想到要讓自己孩子不再重複他的命運,要讓他們走出大山,他必須要站出去,做一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父親!
他又咬了咬牙。
“別怕,我不會讓人欺負你們的。誰都不可以!”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他以為她哭是害怕,害怕家裡沒男人要被欺負。她一個女人帶兩個孩子有多艱難,他不敢想象,還有年邁的父母,上學的豐梅,時不時要來打秋風的二姐……他們家的經有多難念,他比誰都清楚。
但,就讓他自私一回吧。
他想堂堂正正和他們在一起,想走在陽光下送孩子上學,想在父母生病時光明正大的出頭,擔起一個男人的擔子。
最重要的,他想和她在一起,做一個讓她驕傲的丈夫,而不是陰溝裡的老鼠。
“別哭了,睡吧,明天還要早起。”他拍拍她的背,有什麼正從心裡溢位來,順著眼角滾落。
李曼青哪裡還睡得著,滿腦子都是他要去坐牢的事,一會兒是他兩輩子的好,一會兒是家裡老人的擔憂,公婆和幾個姑子的臉不斷閃現……唯獨沒有孩子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擔心是擔心老人受不了這打擊,心內卻有股說不出的驕傲和安定。幫無辜的季老闆減少損失,賠償損失,再不用背負著心理包袱生活,換了誰都能安心的。
沒有誰比她更能體會惴惴不安,東躲西藏的恐懼。
至於孩子,她可以驕傲的告訴他們:“你們的爸爸很厲害,很有勇氣,他正在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以後你們都不能學他做錯事,他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最重要的一點,不管兒子還是閨女,她都想讓他們成為一個有擔當的人。
至於怕被欺負?她也不是包子,誰敢欺負她的孩子,她第一個饒不了他!
想著,其實未來也不是那麼讓她恐懼的。
況且——“你在那邊見過電話超市嗎?”其實就是收費的公用電話,一部電話機支在一個獨立的小隔間裡,使用的人要說啥也可以不用顧忌,而且不會有人掐著線的催促。
“見過,我就是在那兒打的電話。”也算不上“超市”,就一個小賣部,安了部電話機,因為在工地旁,生意好得很。
曼青一直在想掙錢的事,現在經他這麼一說,心裡有了點念頭,她肚子大,哪兒也去不了,但坐著就能守的生意,她卻可以做啊。
“要不……咱們也開一個那樣的吧?”以後,等他出來了,或者,如果,她是說如果啊,如果他判得年頭長了,等不到他出來,她就自己做麵包,賣麵包攢錢開,總要有個固定營生的。
她強迫自己多往積極的方面想,盡量“憧憬”未來的日子,說得旁若無人。唐豐年卻心頭一痛。
牙關緊咬,如果蒼天能聽見,他,唐豐年,一定會出來,一定會讓她和孩子過上好日子,他對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