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豐年一進門就看見那件淡紫色帶蕾.絲花邊的內.衣,整整齊齊放在床旁的凳子上,尤其上頭鼓起的兩個包……眼神閃了閃,不自在的轉過頭。
見他只在床沿坐著,不脫衣服也不躺下,曼青道:“快躺下吧,明天還要早起呢,趕在查房前去,聽聽醫生怎麼說。”
唐豐年依然不出聲,背對她看著木門出神,渾身氣場低迷。
“別擔心了,老人家好好的就成,快躺下吧。”她安慰得越來越有心無力。
“對了,你們來了,那芳菲怎麼辦?是回家還是在蓮花村?二姐家有人去通知嗎?”她私心裡雖不喜歡二姑姐一家,但幾姊妹同一個爹媽養的,重病時候不通知她也說不過去,再如何有恩怨有不和,那是他們小輩間的官司,於老太太而言,卻都只是她的孩子,一視同仁的孩子。
“我明天就去自首。”
“嗯?!”李曼青一肚子寬慰的話就梗在喉頭。
似是難以置信,她又問:“啥?我沒聽清。”
他仍然背對著她:“我明天就去自首。”
“是說去礦上嗎?”她不死心的試探道。
“派出所。”
……
李曼青心頭大驚,嚥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要去派出所報案……那賠償金怎麼辦?”光今天取出來那八千,就夠老唐家賠的,如果真定了罪,還得處罰金,不知道要賠多少。
賠錢都是小問題,他們害煤礦停工那麼長時間,本來就是三人應付的代價。關鍵是——萬一被判刑,怎麼辦?
“花了多少,該賠多少損失,我一定會賠上。”
唐豐年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她驚疑不定的神色,一字一頓問:“如果,我坐牢了,你會等我嗎?”
李曼青怪道:“瞎說什麼呢,哪裡要坐牢了……”其實她也知道,坐牢的可能性幾乎百分百了,以前在電視裡看過一個騙保險的,金額才十幾萬,都被判了五年。唐家這三萬六和八千塊的農家院,四萬四的財産,加一起算是金額巨大了。
她不敢想,如果罪名成立,會判幾年。
“你會等我嗎?”他不依不饒。
李曼青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拉了拉被子,想要將被子蓋到胸上來,隨即想到這被子也不知是多少人蓋過的,又不自然的用腳勾下去一截兒。
“會等我嗎?”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彷彿沒看到她的小動作,只全神貫注等著她的答案。
她很想說肯定會啊,這還用問嗎?
可是,她說不出口,因為她自個兒心口也不舒服,重生一回的意義,難道就是看著唐豐年進監獄?可是不進監獄,這個事怎麼了?
不止要進監獄,該賠的還得賠。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那些損失不可能因為坐牢就一筆勾銷的。
“會嗎?”他的神色已從最開始的一本正經,變得小心翼翼。
“你胡思亂想什麼,你有自首情節,坐什麼牢……”
他一把抓住她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握住:“曼青,我只問你,會等我嗎?”她從來沒發現,他還有這麼固執的時候,固執得像個孩子,為了得到大人的一句保證,左一遍右一遍的確認。
李曼青感覺他手心濕漉漉的,像洗了臉水氣還沒幹透,又像夏日裡熱出的手汗……總之她為自己找藉口,他的手心泛濕是正常的。
可是,什麼樣的孩子會反反複複需要大人的保證呢?要麼是大人說話不算數,有食言而肥的黑歷史和風險,要麼是孩子沒安全感,不確定這句承諾當不當真……尤其是他琥珀色的眸子裡,那兩簇火光漸漸淡下去,她猶豫得越久,火苗就越淡,快接近熄滅。
更像一個孩子了。
“好,我會等你。”她嘴角含笑,鼻子卻有點酸。她不是什麼好女人,根本不值得他這麼認真。
唐豐年手上一緊,曼青忍住那聲即將出口的“痛”。
“真的?”他又要確認,嘴角已經慢慢翹起來。
“真的。”鼻子越來越酸了。
“會等我幾年?”
李曼青扶額,這男人怎麼回事,八字還沒一撇呢,盡想著自己坐牢了!也不知道是他想得太嚴重了,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一直等下去。”她重生的意義,就是要回來贖罪的。既然他能活下來,那就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無論怎麼樣,她一定會堅守下去。
“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