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真的像是她說的那樣,為什麼她不去報警?為什麼當年她不肯去說真相?”
“如果別人真的是強奸犯,你難道不是殺人兇手嗎?你有什麼資格站在制高點出來指手畫腳?”
“我怎麼看不信這個人,現在還是個女主持人,半個圈裡頭人,誰都知道圈裡人有多亂,沒準當初就是她勾引老師的。”
“我是王自強老師的學生,老師當年有口皆碑,你當初自己轉去市排名第二的中學,現在還出來反口咬老師和學校,你的良心呢?”
……
而現實中,她身邊的同事開始對她指指點點,有人說她落井下石,有人說她是骨子裡頭就淫婦,有人說她是劊子手——
她終於明白,原來受害者真的有罪,尤其是她這樣的不完美受害者。
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被拿出來挑挑揀揀,只要有一丁點不符合,你說的就可能是全盤的假話。
你有十個男性朋友——這種人我知道得多了,都是在男人之間晃來晃去,養備胎,沒準私生活多亂。
你當年不告發,現在才說——有利可圖才上來湊,真相存疑。
……
而最可怕的當然就是那一句些——
“如果她真的沒什麼問題,為什麼這麼多人偏偏挑中了她?”
她也想知道,為什麼,偏偏是她。
爸爸媽媽和她一樣受到了巨大的壓力,甚至連老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也拐著彎來問,爸爸抽了一包接一包的煙,房間中煙霧繚繞,而媽媽則是哭紅了眼睛,努力上網和每一個人吵架,他們不明白,到底是當年沒有開口是錯,還是開口這件事,本身就是錯。
也許當年他們認定的才是對的,只有閉嘴,假裝沒發生,一切才會真的過去。
她偷偷地賣了炭,帶著打火機,趁著爸爸媽媽去郊區倉庫點貨,點燃那些炭火,在煙霧中結束了她的生命。
“我是個不完美的受害者,所以我有罪。
我在那麼多人中被選中,所以我有罪。
真正為惡的人,反而可以坦坦蕩蕩的在這個世界上說著謊話,他沒有罪。”
她知道自己任性,知道自己對不起爸媽,可在長久的安眠藥之後,她的神經已經緊繃,她只想徹底地選擇長眠,告別這個世界。
她離開了人世。
後來,男主所在的公安部門調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公佈在了網上,而女主也跟進了一連串的新聞,在電視臺播出,並採訪了許多,沉默著的被害人。
她們背對著鏡頭,被葉子遮擋,一字一句地說著。
“當年,王自強老師也對我們動了手,我們選擇了沉默,哪怕到現在,我們也沒有辦法坦坦蕩蕩地站出來,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受害者永遠在陰影之下,罪犯在出獄之後,人們必須原諒他,讓他改過自新,否則就是不給人機會。”
一場浩浩蕩蕩的反性侵運動開展,可已經有兩條逝去的生命再也無人知曉。
五年後,王自強出獄,守在旁邊的白若雨父母,一同沖上前頭去殺了對方,當場投案自首。
他們將留下的財産捐獻給基金會,用於性侵受害人的生理、心理治療,法律援助。
……
“我希望你能幫我保護我的女兒,也……”那婦人沉默了很久,“也幫助別人吧。”她說完話,便這麼靜悄悄地徹底消失。
……
“世界上有很多的黑暗,很多的光明,可黑暗有時候會吞噬光明,我一路捕捉,卻不知道究竟在何時,能迎來徹底的光明。”
——《捕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