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外頭傳來了動靜,是走在草地上的聲音,只聽見一個姑娘頗為害羞地喊道:“曾知青,您在呀!”
這一句話一喊,除卻單靜秋這大樹後頭的四個人都一下露出了震驚的聲音,這聲音他們都挺熟悉,是村裡老會計家的小女兒林玉芝,和狗蛋、陸生家都沾親,關系還挺近,所以這聲音一下便聽了出來。
單靜秋皺著眉頭,也悄悄地露了點邊,偷偷地往外看著,會計肯定沒有村長權力大,這也是曾榮之為什麼先選中了許佳佳的原因,而且許佳佳還比林玉芝要出挑一些,她早就猜想到自家的女兒不搭理曾榮之之後,對方肯定還要找人,因為這人心黑,肯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自家女兒會告訴許振興,到時候沒了小學的老師職位,又得來做工,所以肯定還要再找人下手。
沒想到這人動作倒是很快,這才沒幾天,下一個獵物又被他選中了。
事實上單靜秋設定的指定動作,便是曾榮之去撩撥小姑娘,不過這東西倒也挺智慧,所以那時候曾榮之在寫約人出來的小紙條時,便被錄影報告了,單靜秋一看時間地點,知道這人想錯開不讓人發現,她偏要來破壞一下。
外頭還在繼續。
林玉芝臉已經有些紅,她昨天在家裡頭忙些家務,卻看見曾知青忽然探頭進來,先問有沒有水,在家裡打量了半天後,在水碗的下頭留下了一張小紙條,她識字不多,但簡單地還是能看懂,這一看便是一陣羞窘,可又是小鹿亂撞般地,恨不得時間馬上到了今天,所以這好不容易到了點,她便立刻收拾了小跑著就過來了,本來還害怕這是什麼捉弄,還好,並不是。
曾榮之看著對方比許佳佳之前還要害羞的樣子,好像恨不得鑽地躲進去,已經從臉紅到了耳根處的樣子,就知道他這回沒有選錯人,再說了,這次選個村裡小學唸完就不念的,他就不信還有那麼多的數學題等著他!
不過面對林玉芝說起話來,曾榮之也通俗了一些;“林玉芝同志,你來了!”
林玉芝低著頭,幾乎要徹底埋到自己身上似地:“嗯。”
“你看。”曾榮之往旁邊一指。
林玉芝這一眼看去,只看到這一堆光禿禿的蒲公英杆子,有些發愣地看著對方,好一會才應了聲:“啊?”卻又意識到這話好像不太正式,忙嗎試著學曾榮之的腔調說道,“曾知青,你說的是什麼呢?”
看著林玉芝這懵懂的神色,曾榮之好一副心痛地想到這片被作踐了的蒲公英海,忍不住在心裡抱怨這村裡人沒半點浪漫細胞,倒是給他惹了麻煩。
他立刻笑著繼續說道,“這片蒲公英,之前的樣子你有看見過嗎?”看到林玉芝搖搖頭,他有些鬱悶,但腦子動得很快,一下便反應過來接著往下說,“雖然現在看起來,它們是很普通的樣子,但是曾經這裡就像是一片海,上面都是黃色的小花,連成一片,風吹過來,蒲公英花輕輕地在風中飄舞,特別好看。”
林玉芝在腦海中想象著對方形容的景色,雖然對究竟有多美沒有什麼概念,但從曾榮之口中說出來,還是要她很是不知所措了起來,頭又漸漸地低了下去。
曾榮之把剛剛一直抓在手上的小花拿了出來,是一朵小小的野花,可卻挺精緻,因為剛剛被採摘下來,看起來還很是鮮豔,他把這花舉起來,沖著林玉芝那邊:“就像你,好看的時候比誰都要更好看,就如同山間的這朵小花,只要看到,便眼睛移動也移動不開。”
他勾起唇角:“雖然現在這片蒲公英已經不太好看了,但是明年,你願意和我一起來看蒲公英嗎?”
他總結了上次的經驗教訓,歸根結底就是許佳佳這人太軸,他又說得不夠直白,倒是讓對方真覺得自己要和她共同學習了,所以雖然知道說這些太出格,但是這回他就是要打直球,一下將林玉芝給拿下。
林玉芝也跟著伸出了手,紅著臉笑開了,看向曾榮之的眼神帶著些羞澀,手就快碰到了這花。
“你們在做什麼呢?”單靜秋一看旁邊的狗蛋媽和陸生媽正因為看著曾榮之的撩妹技巧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這林玉芝沒準就接過小花心馳神往了,她一下從裡頭跳起,直接打斷。
世人都對女人更刻薄一些,單靜秋雖然想讓自己女兒躲過這男人,可她是不想把這份苦換到別人身上的,原本打算在開頭就掐死,只是不能抓賊抓贓,哪能把這曾榮之一棒子打死呢!而且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暗度陳倉,就怕曾榮之私下籌謀劃策,畢竟哪有防賊千日的道理。
隨著單靜秋這一跳出,狗蛋和陸生也跟著蹦躂了出來,直接跑到了林玉芝身邊,狠狠地把曾榮之就是一推搡,雖然這孩子力氣不大,還是要對方退後了兩步,林玉芝驚呼一聲,正要伸手拽,可卻被狗蛋和陸生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腿,不肯放手。
他們倆雖然還小,可是從小人小鬼大,聽說過不少故事,什麼哪家的姑姑非要嫁個壞人,最後命都沒了,雖然平時對曾榮之印象還行,可這麼勾搭林玉芝就是不對頭!
狗蛋媽和陸生媽也走了出來,狗蛋媽畢竟是長輩,此時皮笑肉不笑地沖著那面露驚恐的曾榮之便說:“這曾知青,如果你是真的中意我們玉芝,你自然也可以和我們家提親,只要你態度端正、人也誠意,我們長輩的肯定會給玉芝做考慮,哪裡有這樣把她拉出來就勾勾搭搭的道理,你是可以甩了袖子就走,玉芝以後可還要在這十裡八鄉過的,我可真要謝謝你了!”
陸生媽也湊上來補充,她剛剛已經氣得恨不能出來罵人了:“我們剛也在後頭聽了一耳朵,這我就奇了怪了,我們玉芝平時也就出半天工,幾乎沒怎麼和你那頭說過話,曾知青你都來了這麼久了,起碼我們眼看著你和玉芝是沒有幹系的,怎麼現在就突然跑出來請她看花了。”
她們倆這話也沒有說得太明白,但諷刺意味十足,雖說被家裡人撞破羞得恨不得鑽地洞下去,可林玉芝這時剛剛的一頭熱血才算冷卻下來,她這麼聽著聽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就像是入了魔一樣,不帶猶豫地便做了想要答應,絲毫沒有考慮些別的什麼。
而單靜秋呢,最擅長的是火上澆油,她湊了上來,似是不經意又似是提醒地說道:“這我先頭聽我大伯說了,這城裡有檔案下來,說下半年冬天要恢複高考,別是為了這……”她眼神往曾榮之身上直打量。
這訊息直接震得曾榮之目瞪口呆了起來,他還沒聽過這訊息,不過其實單靜秋若不說,還有幾天他便會聽到從城裡頭傳來的風聲了,這也是單靜秋非得這次就出手的原因,雖說這次恢複高考,村裡要攔也攔不住,可這上上下下包括後頭的政審,都是得過村長的那一關的,她就怕到時候不只是許佳佳,這曾榮之直接逮住誰就恨不能貼上去,到時候真的就造成苦果,無法挽回了。
旁邊的林玉芝更是被震得目瞪口呆,她是老會計的女兒,平時村裡分肉分糧的時候,總也有人想來和家裡套套近乎,讓老會計抬抬手,鬆鬆秤砣,能多得個一點,所以這一聽什麼恢複高考,再聯想到這段時間來從未親近接觸過的曾知青突然這麼約她出來,說這些話,她便捂著臉,哭著往山下跑去了,覺得自己丟了大臉。
狗蛋媽和陸生媽忙追了下去,這可不能讓這孩子直接這麼哭下去,等等要人家知道,說了聲抱歉便徑直地帶著倆熊孩子追了過去,只留下單靜秋一個人。
曾榮之眼看事態稍微過去,人也走得差不多,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神色有些恍惚,正要過去,卻被單靜秋一把抓住,他面對單靜秋是有些想閃躲的,畢竟前頭他來三角村第一個撩撥地可不是別人,正是許佳佳。
“曾知青。”單靜秋一字一句地說道對方的名字,“今天這事情呢,我也看在眼睛裡,村長那頭我也會同他說,這你倒是不用擔心,這事情是肯定會讓人知道的,絕不會有人幫你瞞著。”
曾榮之有些憤憤,若不是被單靜秋緊緊地制住,他一個文弱人反抗不及,早就要做動作了。
單靜秋接著往下說:“說是一回事,至於你去不去高考,也沒人會攔你,只要你符合規定要求,振興也不是什麼謀私的人,倒是不會卡你。”曾榮之一聽這話便是一臉狂喜,不過單靜秋倒不是騙她,後來年份來的她知道這高考恢複以後可不是僅此一屆,而且這後來也開放了回城返鄉,現在就算卡著也卡不了幾年,而且打老鼠傷了玉瓶,就怕這曾知青狗急跳牆,鬧出什麼事情。
她說得很冷:“我和你這樣說只是想告訴你,我們三角村上上下下也沒人對不住你,一沒故意給你重活累活、二沒害你傷你,反倒是你,恨不能拿刀子往村裡人身上戳。”
“今天我話放在這了,你別看我只是個普通農村女人,這兔子被逼急了也要咬人這道理,你讀書人,不會不懂的,我只是村裡頭一個普通孩子的媽,見不得別人傷害孩子,如果你又把誰家的孩子拿來當靶子、當工具,我還就真不放過你了,這齷齪人,你放心,別人不做,我也一定要做!”單靜秋撩著狠話,手用了點力氣,要曾榮之好一陣吃痛,他眼睛一看到對方帶著刀子般鋒利的眼神,忍不住想逃開,卻怎麼努力也掙紮不開。
單靜秋一把松開了手,曾榮之一下往後一坐倒,坐在地板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