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三笙抱頭蹲下,手緊抓發根,在荒涼的黑暗中蜷成一點。
“三笙,三笙……”有人在叫她,這聲音好像是劉佳亦的。
從雙膝中抬起頭,紀三笙撐地站了起來,她望見,無窮遠的那一頭有一點亮光。
挪動著灌鉛的腿,她費力的向光亮處走去。
踩踏木板聲,泥濘飛濺聲,淌水聲,碎石摩擦聲,還有喘氣聲,多種聲音交彙,伴隨著紀三笙朝光亮挪動,而那光,也一點點擴大,一點點靠近。
近了,她已耗盡力氣,腳一軟跌進光亮裡,被白色吞噬。
又不知過了好久,她再次獲得意識,但她不敢睜眼,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否還是黑暗。
繃緊腰身,額間汗珠從鬢角滑落,紀三笙霍的坐起,將頭偏靠在膝上。
她現在對時間沒有概念,因此也不知猶豫了多久,她才嘗試將眼睜開,恣意的享受著窗外射進來的陽光。
可是,她現在在哪兒?紀三笙抬起頭,感受到膝上的綿軟,定睛一看,是一床水藍色的被子。
“三笙,你感覺怎麼樣?”劉佳亦輕聲細語,生怕擾到她。
她環視房內,見劉佳亦坐在她旁邊,門口還有一抹高大的身影。
“時煜留下,你先出去。”紀三笙沙啞的開口。
不敢違揹她的意願,劉佳亦走出房門,時煜帶上門,走到紀三笙面前,坐在她身邊。
此時的紀三笙十分狼狽,沁著汗水的頭發凝成幾股貼在臉上,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睛也十分浮腫,
可就是這雙浮腫的眼睛一直在時煜身上沒有離開。時煜被盯得十分不自在,轉過身去。不知為何,這樣的紀三笙讓他有點恐懼。
一直沒心沒肺的她其實很脆弱,時煜將她抱回房時發現她的手攥得很緊,這是一種警覺。費盡心思舒展了她蜷縮的身體,卻怎麼也扳不開她的手,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時煜,”紀三笙收回獵鷹般的目光,“你到底是誰?”
被這麼一問,時煜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背影顫了一下。
“對不起,我暈乎乎的,你別介意。”紀三笙意識到他現在只是個凡人。
“你再休息下。”時煜起身。
“時煜,”她拉住了他的衣角:“陪陪我。”
“我剛剛害怕了,從未有過的恐慌,我怕自己出不來,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紀三笙攤開手,接一把窗外射入的陽光,“那裡好黑,沒有陽光,我好怕。”
“別想了,好好休息,我就在這兒守著你。”時煜扶她躺下,然後自己到書桌旁。
紀三笙盯著天花板,思索暈倒之前看到的東西。
命盤,金瞳之下的命盤只有半個。
凡世間靈魂,皆附屬一個命盤,投生之後,該靈魂一生的所作所為將會刻在命盤上,陰司根據命盤上的事件來確定這個靈魂下一世該有的命運。
好人在下一世非富即貴,壞人在下一世只能淪為狗彘,而像劉佳亦這種黑暗命盤連基本的鐫刻功能都沒有。
陰司的職責有二,一是掌控靈魂輪回,二是監督命盤的鐫刻。雖然陰司可以主宰人的命運,但絕沒有權利收回命盤,何況還是半個,他們根本沒有力量將命盤分開。
可是,劉佳亦這種是有先例的,而時煜的情況她聞所未聞。更讓她恐慌的是,時煜的命盤擁有自我保護能力,會對一切窺探者進行懲罰。也就是這股力量將她的神識逼回結界,險些出不來。若不是劉佳亦及時喊她,陰差陽錯幫她喊了魂,她怕是這輩子都會被困在裡面了。
一想到這些,紀三笙有些後怕。時煜半個命盤的力量就能逼出她的神識,那若是完整的呢?紀三笙深呼一口氣,不敢再想了。
時煜坐在書桌前看書,守著紀三笙入眠。
紀三笙突然暈倒把他嚇得不輕,她醒後的眼神更讓他不解。和當初的天真爛漫相比,今天的紀三笙眼中透出更多的是猜忌。一次暈倒讓她表現出另一個自己,到底哪一個是真實,哪一個是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