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心安隨著李公公離開寢宮之後,一路前行,但始終保持沉默,既不興奮也不害怕,完全就像真的去串門子似的。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她這副樣子,堵得好幾次想要跟他搭話的李公公無可奈何,又不敢輕易得罪,只好乖乖地閉嘴。
彎彎折折,不知道繞過了多少迴廊,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御書房了,李公公全腳下一轉,先把她帶到了一間偏殿門前,伸手往門裡一指說,“心安小主裡面請,奴婢在門口等您,有什麼需要奴才隨叫隨到。”
駱心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裡一看。當即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斤住吉弟。
按照大晟的宮規,秀女第一次面聖必須要齋戒三天,沐浴更衣,被裹在新的綢緞大被之後再被抗進皇上的被窩。
如今皇上宣召的如此緊急。齋戒三天已經是不可能了,但是沐浴更衣和新衣新容還是要的,所以這會兒偏殿裡一片水霧繚繞,一眾宮女太監正手忙腳亂的忙活著,有的燒熱水,有的備新衣,有的調薰香……那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好像要給皇上送的不是秀女,而是一隻刷好油隨時可以下鍋燉的脫毛鴨子。
駱心安一看這架勢當即就煩了,連腳都沒往大門裡面邁,直接轉身往外走。李公公趕緊堵住她的去路,一腦門汗的說,“小主,皇上急召都下了,這會兒肯定在等著您呢,您現在這又要去哪兒啊?”
一聽這話。駱心安在心裡不住的冷笑,別人不知道老皇帝的身體是怎麼回事,你這個在身邊伺候的老閹奴也不知道嗎?裝出一副真要送我去侍寢的樣子,不就是為了演給後宮那些女人看麼,在這裡跟我演什麼戲?
眉毛一挑,她露出疑惑又不解的神情,“公公,您自己都說皇上下了旨意,這會兒正要急著見我,那我哪兒還敢拖拖拉拉的沐浴更衣啊?”
“您也知道女子沐浴更衣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又是洗澡又是薰香,還要塗各種各樣的香膏脂粉,這會兒夜都已經這樣深了,你還讓我洗澡,這不是誠心晾著皇上讓我抗旨不遵麼。一會兒皇上若是追究起來,恐怕公公您也不好交代。”
說完這話,她淡淡一笑,繞過他徑直走了出去,留下李公公一個人僵在原地,一張臉一陣青一陣白。
皇上只是讓他把駱心安給“請”來,理所應當的暗示他這就是“翻牌子”,可是的確沒有明確說過一定要讓駱心安沐浴更衣之後才能來見他,畢竟“侍寢”前沐浴更衣是約定俗成的規矩,誰還會特意說出來。
可駱心安竟然就鑽了這個空子,明知道皇上不會說這種話,才故意捏住這個話柄不放,還倒打一耙把他也給拖下水,真是狡猾的讓人恨得牙根癢癢,卻又拿她這“混不吝”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外面晃盪了一整天的駱心安,就這樣沒洗澡沒換衣服,灰頭土臉的去見老皇帝了,這麼大的膽子也算是後宮女人裡的頭一份了。
進了御書房,裡面空蕩蕩的並沒看著人,偌大的一個宮殿,在深夜中透著幾分冷清。
李公公掃了駱心安一眼之後,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禮,衝著不遠處的一道珠簾說,“陛下,駱心安到了。”
裡面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連珠簾都沒有晃動一下。
李公公一看這情況,也不敢再多嘴,回過頭對駱心安說,“小主,陛下這會兒可能正忙著,不如您現在先在這裡等一會兒吧,沒準一會兒皇上忙完就有時間見您了,奴才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了。”
他最後一輩子都沒有時間見我。
駱心安在心裡吐槽了幾句,沒再多說什麼,笑著點了點頭說了句“有勞”了之後,李公公就退了出去。
殿門發出“嘎吱”一聲巨響之後慢慢的合上了,一時間整個大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四處掃了一眼,這地方還是跟當初聶暻第一次帶她入宮面聖時一樣,擺設都沒有什麼變化,可是這一次的心境卻與第一次時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當時聶暻把她從洛家帶出來沒有直接進宮,也沒有回靖王府,而是直接遠走高飛的話,是不是就沒有以後這麼多事情了?如果聶暻不是王爺,只是個平頭百姓,而她也沒重生在官宦世家,是不是也沒有這麼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可是世界上哪兒來這麼多的如果?駱心安自嘲一笑,她應該慶幸,如果自己這些假設通通成立的話,她可能就一輩子都遇不上聶暻了,所以但凡是與聶暻攜手走過的路,她絕對不會後悔。
正在出神之時,耳邊突然喚了幾聲“心安小主”,駱心安驚了一下,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個不知道何時站在她背後的小太監。
她瞬間收起臉上的一片柔色,斂起表情問道,“怎麼了嗎?”
那小太監一臉喜色的衝她一笑,“心安小主,皇上現在宣您覲見呢,您快隨奴才來吧。”
駱心安狐疑的一挑眉,本以為老皇帝會晾她幾個時辰,如今竟然這麼輕易的就見了她,不太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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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這麼琢磨著,小太監已經把她領到了內殿,一進去就看到滿目堆積如山的書冊和摞得高高的奏摺,右手邊的牆上掛了一幅巨大戰略要塞圖,與桌子上的沙盤交相輝映,一看就知道這裡定是老皇帝日常辦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