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在歸晚居後面的小廚房裡胡鬧了大半宿,像兩個沒長大跑到別人家偷吃東西的小屁孩一樣,躲在角落裡分吃一盤糖醋鯉魚。
駱心安的手藝自不用說,做一道糖醋鯉魚還是綽綽有餘。再加上她本來就餓了,所以吃的格外滿足,而聶暻其實壓根沒有嚐出這道菜是什麼味道,滿眼睛裡都是駱心安,右手機械的往嘴裡塞著魚肉。根本顧不上品嚐滋味。
兩個人的筷子在盤子裡打架,明明駱心安才是餓肚子的那一個。可是聶暻吃的比她還多,甚至如果不是魚骨頭實在咽不下去,駱心安都懷疑他會把一整條魚都吞進去。
他這副樣子讓駱心安哭笑不得,最後只好把整個盤子放在他跟前,“好好好,我不跟你搶了,皇宮裡的伙食有這麼差麼,你怎麼跟三天沒吃過飯似的。”
聶暻瞥她一眼,繃著嘴角吃著最後剩的一點魚尾巴,心裡冷哼一聲,這可是王妃第一次親手給他做的飯,別人想吃還吃不到呢,憑什麼嫌棄他吃的多?
當最後一點湯汁都被聶暻慢條斯理的嚥進肚子裡之後,兩個人之間又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聶暻又用那種一瞬不瞬的目光看著她,靠在灶臺上的駱心安覺得一陣羞恥,乾咳一聲準備說點什麼打破僵局,而這時聶暻已經一隻手支在灶臺上,湊過來索要一個酒足飯飽之後滿足的吻。
駱心安心口一跳。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馬上躲開,可是身體卻定在原地一動沒動。
聶暻的呼吸越來越近,噴到臉上,驚起細細密密的一層微癢,可就當兩個人的嘴唇要碰上的一剎那,屋外傳來了熙熙攘攘。惱人的腳步聲。
聶暻的臉當即黑了一層,還沒等做什麼,廚房外已經響起了敲門聲,“這門怎麼回事,怎麼打不開了?昨天你不是最後一個走的麼,怎麼弄?”
“我哪兒知道啊,你再使勁推一下試試。”
兩個伙伕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廚房門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被兩個人開啟了,聶暻死死地皺起眉頭,露出一個非常不耐煩的表情,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再過片刻這天就要徹底亮了起來,也就是說他還有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就要上朝了。
聶暻臉上暴躁的表情,一時間讓駱心安連被人發現的擔心都拋到了一邊,忍不住低笑道,“既然你不願意走,一會兒門開了我就跟他們介紹你是洛府新聘的廚子,拿手好菜是糖醋鯉魚怎麼樣?”
聶暻非常不甘願的冷哼一聲,他要早點把王妃娶回家,省得生這些鳥氣,到時候他新婚燕爾,就算天天不上朝跟王妃膩在被窩裡,老頭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布池尤技。
想到這裡他賭氣似的快速在她嘴上偷了個香,撂下一句沒頭沒尾的“再等幾天”,接著一閃身從視窗跳了出去。
等駱心安反應過來,馬上追到視窗的時候,窗外已經是一片清晨微光,哪裡還有一丁點聶暻的影子。
廚房裡突然少了一個人,感覺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彷彿昨天晚上跟這個傢伙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駱心安揉了揉眉角,哭笑不得的在心裡暗歎:這傢伙要不要每次都跑這麼快,搞得跟被人捉姦當場似的,也是醉了。
這時廚房的門終於在外面給破開了,兩個伙伕一進門就看到站在視窗的駱心安噙著一抹笑意回過頭來,當即有點傻眼,“大……大小姐?您怎麼在這兒?”
駱心安指了指灶臺上還沾著湯汁的空盤子,聳了聳肩,撂下一句“半夜餓了出來覓食”,接著笑眯眯的走出了廚房,正好遇上了在屋裡沒有尋到人的寶珍和寶珠。
她彎著眼睛伸了個懶腰,“天都亮了,該回去補個回籠覺了。”
接著沒管兩個小丫頭滿臉的疑惑表情,拍著吃的飽脹的肚皮,想著聶暻離開時那副不清不願的樣子走進了屋裡,這會兒陽光正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臉上的笑容有多麼燦爛。
消停的日子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轉眼,春節已經越來越近了。
洛府上下加緊忙活起來,到處張燈結綵,粉刷修葺,各個屋裡的主子也開始為每年這個最重要的節日,採買布料,購置禮物,都恨不得把自己看家的寶貝和衣服拿出來,一展風采。
京城上下全都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之中,而朝廷裡卻並不太平。自打入了歲末,南邊就暴雪不斷,原本應該溫暖溼潤的地方,卻突降罕見酷寒天氣,百姓毫無防備,一連幾天的暴雪下下來,凍死的人不計其數。
朝廷緊急派了大量禦寒物資與糧食過去,可仍舊遠水解不了近渴,凍害天氣越來越厲害,皇上頭疼不已,採納了大臣的意見決定祭天祈福,於是所有祭天的事項和南邊是否能度過這次劫難的重壓,全都壓在了禮部身上,洛驍這個禮部尚書就更加忙得腳不沾地,甚至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了。
可是就在這個人仰馬翻的節骨眼上,老太太突然病了,而且病的毫無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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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應了那句老話,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平日裡老太太很注重保養,各種名貴的膳食和滋補藥就沒有斷過,所以身子骨一直還算硬朗,除了偶感風寒意外,坐上洛家主母以來這麼多年,她幾乎沒有生過大病。
可這一次,也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就發起了高燒,一連三天不退,最後整個人直接昏厥過去,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要不是大夫一直施針,並且跟不要錢似的往她嘴裡灌參湯,吊著一口氣,可能洛家現在還沒等到過年就得先辦一場白事。
這件事在洛家引起了軒然大波,老祖宗在府上的地位首屈一指,她這麼一重病,可把所有人嚇了個不輕,連洛驍都直接放下纏身的公務急匆匆的趕回了洛府。
駱心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正在屋裡歪在貴妃椅上翻著一本閒書,正看到一句“風雨多事之秋,劫難良多”的時候,窗戶突然被一陣凜冽的北風吹開。
“嘎吱”一聲巨響,屋子裡的紙被吹的到處都是,手裡的書頁刷刷作響,零星的雪花飄進來,把貴妃椅邊上的一盆炭火都吹的忽明忽滅。
駱心安心頭一跳,莫名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