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四年二月
緬軍自乾隆三十年開始,就多次侵擾大清西南邊陲雲南,讓朝廷煩不勝煩,近日,緬軍突襲猛棒,已逼近思茅,意圖奪去十二版納,雲貴三任總督皆因徵緬戰爭先後自殺,一時間,朝廷內部人心惶惶,皇上龍顏大怒,下旨命傅恆為主帥,即可督軍出征,協助新任雲貴總督作戰。
旨意傳到忠勇公府,爾晴險些打翻了茶杯,她最怕的還是來了,這些年,日子太過順利平靜了,讓她都幾乎差點忘了傅恆的結局,四年前備受皇上寵愛的五阿哥被袁春望所害,哪怕最終召回葉天士診治,保住了腿,卻終究傷了身體,算是與大位無望了;皇後輝發那拉氏在南巡途中被廢,原因不明惹得宮內外無數人揣測,回宮後被軟禁在承乾宮中,一年後崩逝,瓔珞被冊封皇貴妃,執掌後印,管制後宮,幾乎享後宮獨寵隆恩,雖然後宮還是不斷地選秀,進新人,卻無一人可動搖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明玉如今也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與海蘭察情深意濃的,十年如一日,看著似乎所有人都幸福了,可是如今傅恆最大的一個劫難卻要來了,爾晴有些不知所措。
傅恆回府後,越看爾晴神色越覺得很不對勁,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仗他打了不少,卻從未見過爾晴如此緊張擔憂,整個人不在狀況中。
因戰事緊急,皇上並未給傅恆太多耽誤的時間,要求明日便出發,爾晴來回在房裡張羅著要收拾什麼,可是傅恆卻只見她一直口中念念有詞在滿屋子轉悠,什麼都沒收拾到。
傅恆無奈,一把將爾晴攬入懷中,柔聲安撫道:“你這是怎麼了?別擔心,和之前一樣,在府裡好好等我回來。”
可是爾晴卻心亂如麻,她緊緊拽著傅恆胸前的衣襟,追問道:“會和之前一樣嗎?你保證,你一定會回來。”
傅恆不知道爾晴在擔心什麼,雖然戰場的事情刀劍無眼,而且這次戰況也很不利,否則皇上也不會讓他去,可這些他並沒有和爾晴說,就是怕她擔心,可只是如今看來,爾晴似乎知道此戰很艱難似的,傅恆的下巴抵著爾晴的頭頂,輕聲道:“我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的。”
這句話聽著太過輕描淡寫,爾晴知道傅恆只是隨口的承諾,她猛然抬起頭,緊緊盯著傅恆,一字一語地毅然決然道:“富察·傅恆,你給我聽好了,我知道,徵戰沙場是你的夙願,我不能阻止,但我告訴你,生同衾死同槨,你一定要給我活著回來,否則我。”爾晴頓了頓,惡狠狠地威脅道:“我也不活了。”
傅恆心中一顫,卻又哭笑不得,輕輕敲了敲她的腦門,道:“都是幾個孩子的額娘了,說話真是一點忌諱都沒有。”
爾晴對於傅恆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伸手一把摟住傅恆的脖子將他的臉拉到自己面前,嚴肅道:“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知道我說到做到的,你不許丟下我,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少一天都不行。“說到最後,爾晴忍不住紅了眼眶。
傅恆在心中長嘆口氣,低頭在她的眼瞼上落下一吻道:”我會回來的,一定會。”
不管爾晴怎麼擔心,怎麼不捨,翌日傅恆還是走了,傅恆走後的每一天,爾晴都很焦慮,似乎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如今福靈安已入六部歷練,福隆安授侍衛銜在禦前行走,而福康安自五歲之後就幾乎養在宮裡,後來福長安啟蒙後皇上也讓他入宮做十五阿哥的伴讀,長期住宮裡,所以整個忠勇公府就只有長樂一個孩子可以陪在爾晴膝下。
傅恆臨走前讓長樂多陪陪爾晴,所以長樂抱著強烈的使命感可勁地“騷擾”爾晴,氣得爾晴恨不得把她也丟到宮裡去,不過也多虧了長樂轉移了爾晴的注意力,讓她沒有成天惦記著傅恆。
因為此次出征海蘭察也一同前去,爾晴特意給海蘭察遞了一封信,海蘭察在路上開啟之後,只見上面寫著:海蘭察,傅恆一旦上了戰場就捨生忘死,我有一事拜託於你,若有情急之時,請務必直接將他打暈送回來。
海蘭察看完之後樂不可支,竟還將此信交給傅恆,傅恆啼笑皆非,卻也被爾晴的用心所感動,為她的不安而憂心。
四季交替,春去秋來,轉瞬就入了冬。
這天爾晴在小佛堂念經,雖然她並不是最虔誠的信徒,但為了傅恆的安危,她寧可信其有,手中掐唸的佛串忽然斷開,檀香佛珠散落了一地,爾晴心中不由一驚,只見外頭丫鬟來稟報,宮中來人傳她入宮。
爾晴懷著忐忑的心情到了延禧宮,她看到瓔珞眉頭緊蹙,一臉肅然便已心知不妙。
“爾晴,有件事要告訴你,不過你不要激動。”
瓔珞的話一出口,爾晴只覺頭暈目眩,她緊握著拳頭,指甲掐到手心,刺痛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傅恆出事了?”爾晴以為自己問不出口,可是當脫口而出的時候,她忽然平靜了,彷彿懸掛在半空的心落了地,如今反而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