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無比清楚,我是無辜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三個好兄弟會無端疏遠我了,裴楨紅口白牙隨便糊弄幾句,他便成了正義的一方,而我百口莫辯。
☆、第 7 章
現在地産界講究死亡速度,資金周轉要快,先動工再補證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然而專案都快竣工了,規劃許可證還沒有拿到,還真是聳人聽聞。
問題明顯出在拿地上,這事由我一手操辦,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事事親力親為,卻一直在完善設計方案、監督施工質量沒有留意相關手續問題。
我從業十多年來,從沒有犯過這麼低階的錯誤,如此嚴重的問題非要等到火燒眉毛了才暴露,肯定有人從中作梗,故意矇住我的眼睛。
這個人斷然不是裴楨,因為他不會用自己的前途冒險,但裴楨心裡絕對有數,我是冤枉的。
朝昔相處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這人費這麼大力氣,佈下一個局來陷害我入獄,肯定是恨我入骨。
我生前性子悶悶的,說話輕聲細語又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不可能與外人結仇,如果真有人無端恨我的話,就是裴楨那一大幫揮之不去的藍顏知己。
這局要天衣無縫,肯定有政.府官.員參與,先派發個假證糊弄我,等到專案基本完工,資金被套牢之後再捅出來,到時候想補救都來不及,那麼大一片違法建築擺在那,就算炸也得炸個三天三夜,又地處黃金地段,天日昭昭,無處遁形。
有這個實力和耐心的我想不出第二個人,絕對是宋懿。
霍玄耷拉著肩膀,一屁股坐在會議桌上,用腳猛踹了幾下轉椅,椅子晃個不停,“吱吱呀呀”地響。
“要我說,咱們就不應該管那瞎子,先送他進去吃幾年牢.飯,反正他在外邊也不老實!”
覃歲幹笑兩聲“沒想到,當初同舟共濟的兄弟,現在一個比一個絕情!”
霍玄跳下桌,邁到覃歲身後,拍著他的肩,彎身湊到他耳邊狠狠道“老大,傷口沒割在你身上,你是一點不疼啊,誰曾經口口聲聲答應會站在老四身邊的?裝什麼良善?還同情起了一隻白眼狼!”
“夠了,先把人找到再說,散了吧。”裴楨好整以暇地脫下西裝馬甲,擦幹淨頭臉,又恢複慣常的風度翩翩,旋著指上鉑金戒,領著莫小白往外走。
覃歲突然沖他吼“要何兆頂罪,我不同意!”
裴楨腳步都沒頓,背影仍舊風姿卓然,語氣也是雲淡風輕“你不同意有什麼用?”
在“池西”裴楨的確是一人獨大,身兼董事長和執行總裁,具有一票否決權,而那個位置是我犧牲自己的股份送他上去的。
裴楨雖然年紀最小,但他領導能力強,商業嗅覺靈敏,辦事雷厲風行,會上又總能給出建設性的意見,他擔任“池西”的法定代表人,也算是眾望所歸。
但我一直擔心最後會由於其他三個兄弟的股份合併導致大權旁落,所以主動提出將我的股份轉讓給裴楨,讓裴楨佔有比例達到51,成為“池西”的最終決策人。
我自食惡果,最後淪落到,是創始人之一,卻兩手空空,成為“池西”的一隻打工仔,任由裴楨拿捏。
我低估了他們四人的友誼,也高估了自己。時至今日,他們感情仍舊堅若磐石,而我卻眾叛親離、身名掃地。
當真往事不堪回首,當初上趕著為他著想,確實卑賤無匹。那些錯付的深情,都化作一道道暗箭,穿過幾年時光破空而來,我避無可避。
裴楨在我曾經的辦公室外停住了腳步。
四面玻璃幕牆通透明亮,落地窗外摩天大廈鱗次櫛比,立交橋上車水馬龍,霓虹燈和ed屏交相輝映,一派極致繁華。
曾經五個人頂著星光月色,大大咧咧地溜到天臺上吹啤酒,酒勁上頭,就開始囂張的吹牛
“以後我們公司的寫字樓更高階更豪華!”
“對對對!辦公室定在頂層,低頭一看,全是浮雲”
“天臺上修個停機坪,以後五湖四海想飛就飛。”
……
我和裴楨辦公室相對,中間只隔一道走廊。
有過甜蜜的時候,不經意地抬頭會發現他端著咖啡透過磨砂條紋淺笑著看著我。
而離心背德時,兩人一同走那十多米的走廊都無話可講,尷尬又厭煩。
裴楨推門走了進去,身後黏著莫小白。
在我離開的時候,我很識趣地將所有私人物品都清空了,只留下了桌面上的松木相框,裡面的照片我沒有抽走,是我們大學畢業時穿著學術服的合照。
綠草茵茵,天藍如洗,五個陽光大男孩,臉上少許青澀,蹲在孔子像下,沒心沒肺的傻笑,裴楨的學術帽戴歪了,霍玄嚼著帽沿流蘇,我抱著膝把自己團得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