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默然不語,沉央悔之莫及,自責不已,便道:“蘇小娘子,沉央本不該來,你切莫放在心上。”只想轉身便走,卻知此時走不得,倒不是仍想得她襄助,而是他猛然悔悟,自己這般行事,哪裡算得甚麼七尺男兒,實是一個無情無義,負心薄悻之人。
“本不該來,切莫放在心上?”
蘇青青唸了一念,忽然抬頭看著他一笑:“誰讓你來尋我的?”
沉央怔住,蘇青青又道:“你定是去尋過我大師姐了,是也不是?”
她心思轉得太快,沉央所料未及,不禁便點了點頭,忙又搖頭。
“唉……”蘇青青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怪不得師姐不讓我去司法堂,讓我七姝院等她,等來得卻不是她,而是你。那時,你躲在哪裡?”
沉央心頭大驚,不虞她竟如此聰慧。蘇青青見他吃驚,嫣然一笑:“你們想要離開,我確能助你們,但我為何要助你,你又不是來看我的。”
沉央心頭竟然一鬆,笑道:“在情在理,蘇小娘子也不當助我……”
“是麼?”蘇青青打斷了他的話,笑道:“這世間情理相佐的事情極多,既有情便無理,難道你不知麼?”
沉央委實跟不上她心思,只得道:“蘇小娘子,沉央告辭啦。”
“你又要走了麼?”
蘇青青慢慢向他走來,邊走邊道:“你若走了,怎能帶她們離去?”
沉央傲然道:“沉央能來,自也能去。”
蘇青青道:“你是能去,她們如何去得?哦,是了,沉央大法師本領高強,想要強行破陣,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沉央道。
蘇青青點頭道:“卻不如何,只是你曾救我一命,我也當救你一命。她們有幾人?”
“八,九人。”她問得出其不易,沉央不由脫口道。
“九人,九條命。”蘇青青想了一想,說道:“沉央大法師威名赫赫,她們的命自是不如你的命值錢。青青便算三條命,可好?”
聽她比喻極不恰當,沉央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蘇青青又道:“救你一回,便如救你四回,那你得依我三件事。天就快亮了,事不宜遲,走吧。”
說完,竟不待沉央點頭同意,便把門開啟,悄悄看了一看,閃身出去,然後站在廊上朝沉央招了招手,飛身便走。
沉央怔了一下,見她已去,只得跟上。
方一出院,便見蘇青青站在竹林中等他。當下,二人即往山洞去,沉央在前面帶路,他心裡想著蘇青青說得三件事,越想越不安,回頭便道:“不知你說得是哪三件事?”
蘇青青眉頭一皺,嘟嘴道:“我現下還沒想著,想著了再告訴你。你是堂堂大法師,自然是不會反悔的。”
沉央心想,方才你不容我說話,也未徵得我同意,若說反悔,我從何反起。只不過,投之以挑,報之以李,你願助我,我自然得依你三件事。
前面是片院落,沉央遠遠避開。蘇青青與他並肩而行,見他眉頭緊皺,便道:“你若是不願,那不依也成。”
沉央忙道:“自然是願得。”
蘇青青格格一笑:“那你還皺著眉頭,仿似我欠了你許多。”
聽她說得輕快,沉央心頭一暢,笑道:“莫說三件事,便是十件八件,我也依得。”繞過院落,往遠處樹林奔去。
“是麼,那我若要你依我一輩子呢?”蘇青青忽道。
沉央吃了一驚,向她看去,只見她嘴角含笑,眸光狡狤。他心頭亂跳,張了張嘴,蘇青青莞爾一笑:“好啦,說三件事,便三件事,蘇青青蘇女俠豈會說話不算數?”
沉央愣愣道:“若是第三件事,你又要我再依你三件事呢?”他想起當初盈兒戲言與公孫大娘比試,若是贏了便要公孫大娘依她三件事,小丫頭那第三件事便是要人再依她三件事,永無止境。
“咦,你知道我是那般想得?”
蘇青青頓住腳步看他,眸光詰然,活像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狸。沉央心頭一凜,暗道果然如此。誰知,蘇青青這時卻噗嗤一笑:“那是耍賴,蘇女俠位不屑為之,便三件事,絕不再有第四件。”
沉央猛鬆一口氣,額頭盡現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