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看了一眼程玉瓏,仙子仍是雲淡風輕,他卻如坐針毯,眼觀鼻,鼻觀心,竟然就此打起坐來。
突然,樂聲一急,莫依依急急璇轉,渾身綾羅飄飄欲飛,她越轉越急,越轉越離沉央更近。驀地繞到沉央席旁,沉央只覺清香襲人,緊接著眼前一花,綾羅飛舞,莫依依已在他耳旁低低一笑:“笨蛋。”
笑得一聲笨蛋,莫依依又即璇到場中,舉手投足,歡快如蝶。
磨延啜並不以為忤,哈哈大笑。倒是大薩滿貌須羅,他冷冷看向沉央,若有所思。待沉央覺察,向貌須羅看去時,他又轉過頭去,默然不語,如老僧定坐。
宴席後,磨延啜邀請僕固懷義留宿宮城,僕固懷義自是欣然應允,又要沉央與程玉瓏也一併留下。
程玉瓏不置可否,沉央卻是不願,只盼早早離去,再也不要見那莫依依。他雖是紫閣山大法師,受天下人敬仰,但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郎君。席間,莫依依細眉橫波,妙目傳情,那是人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想,若住在這宮城裡,指不定便會另生事端。
當下,沉央急急離得宮城,程玉瓏自是隨他而去。二人在城中尋得一所客棧落腳。這客棧位於城中東北角,名字頗是好聽,名叫望京樓,望得自然是大唐二京,東京洛陽與西京長安。大唐雄視八荒,威震天下,天下人莫不以大唐為尊。
閒話少敘,且說沉央落腳望京樓,上半夜安然無事,到得下半夜,他行功已畢,驀然思及盈兒,往事一幕幕閃現心頭,既是溫馨又令人黯然神傷。他慢慢站起身來,拿著糖葫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向外望去。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離開長安已有月半。雪仍在下,紛紛揚揚,似乎要下到地老天荒,天邊有一輪鉤月,被雪半蓋,愈發顯得濛濛朧朧,冷冷清清。向城中看去,千家萬戶俱已入睡,只有宮城方向依舊亮著微燈。
便在這時,隔壁窗戶‘吱呀’一聲開了,程玉瓏站在窗旁,望向雪下城池。二人並未看向彼此,但沉央卻覺心頭亂跳,過了好一會,他笑道:“我並不識得她。”
程玉瓏道:“我知道,但她識得你。”
“她怎會識得我?”沉央奇道。
“識得便是識得,她來了。”程玉瓏淡淡說道,說完便把窗戶閉了。
沉央心頭一動,朝宮城方向看去,果見一條人影一閃而起,縱上屋頂,踩著綿綿屋脊飛奔而來,來勢頗快。他想了一想,也把窗戶閉了,復又坐下,手心腳心向天,抱元守一,打起坐來。
剛剛坐下不久,突聽窗戶上響起噗地一聲輕響。
沉央眉頭一皺,只作不聽。
‘噗,噗’窗戶上又響兩聲。
沉央心想,莫論你是誰,識不識得我,我當不來理會你。
等了一會,外面那人見毫無動靜,悄悄罵了一聲‘笨蛋’,伸起手指一戳,頓即將窗戶戳出一個洞來,然後曲指一彈,一股勁氣直奔沉央面門。沉央早已覺察,不好顯露本領,便伸了個懶腰,向後仰了一仰,勁氣擦面而走。
“是誰?”沉央喝道。
外面那人不作聲,嗖地一下竄到屋頂上。沉央推窗而望,左看右看不見人,搖頭道:“奇了,是誰想要偷襲我,莫不是這客棧裡有得小偷?”
聽他自言自語,屋頂上那人大樂,強忍笑聲。
沉央把那人氣息聽得一清二楚,便把窗戶關了,朝床邊走去。聽得關窗聲,屋頂上那人眼睛一亮,一個吊掛金鉤懸在窗戶外面,曲起二指,敲了兩下窗戶。
‘叩叩’敲窗聲極是清脆。
沉央大是不耐,驀然起身,朝窗戶走去,邊走邊道:“公主殿下學人扮小偷,南央見所未見。”
外面那人從窗戶小洞上見他走來,本待再彈他一記,猛然被他道破身份,她臉上一紅,格格笑道:“我是小偷,卻不是甚麼公主。”
“公主殿下要盜甚麼?”
沉央冷冷說道,猛地推開窗戶。莫依依正倒掛在窗戶外面,險些被撞上,忙即伸掌在牆上一按,身子彈起,站在屋頂上,笑道:“盜你得心,你也給麼?”
沉央不虞她竟說出這話來,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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