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突聽馱揹人嘶聲叫道。
沉央一驚,情不自禁放下手,抬眼看去,只見白芒與金光交作,灼得雙眼生疼,淚水涔涔而下。
隱隱約約看得,在那交作正心,浮起兩道虛影,一者是個光頭小和尚,身披金紗,端坐於空,背後浮著一輪金光。方一看他,沉央神府即是一疼,渾似一針扎入。再看兩眼,疼痛愈甚,直如刮骨。
當即轉眼,向另一道虛影看去,這道虛影卻是一個小道僮,穿著水火道袍,渾身泛白光。本來閉著眼睛,忽地睜眼與沉央對視。
這一對視,沉央頭痛無比,渾然不知身處何方,待他再復神識之時,驚見那小道童朝他微微一笑。繼而,那道童幻化為無,眼前卻突現一卷竹簡。那竹簡緩緩展開,首簡書著四個字,太清真鑑。
良久,良久,歲月悠悠,沉央恍覺過了一世。
“阿彌陀佛,原來,原來這便是機緣。果然,果然機緣便是束縛。我心有垢,得不了道,見不得菩提。”
一個聲音淡淡道。
沉央猛然睜眼,扭頭看去,便見金剛三藏盤腿坐於虛空,額頭上滾滿了汗。見沉央看來,金剛三藏徐徐起身,朝著沉央合什一拜:“多謝。”說完,轉身即去。
“哈哈,哈哈哈……”
側面突然響起大笑聲,沉央側頭一看,就見馱揹人躺在地上大笑,一邊笑一邊吐血。
沉央大吃一驚,趕緊奔過去,把他扶起來。牛角面具掉在地上,顯露出那人模樣,長眉如鵝掃,臉白如紙,唇薄似刀,不是蕭半月又是誰來?
“可有看清?”蕭半月奄奄一息,又吐一口血。
沉央心頭大痛,答道:“太清真鑑。”
“果然是太清真鑑,老子沒有猜錯。可惜,可惜老子看不見。”
蕭半月想要哈哈大笑,奈何嘴裡血如泉湧。沉央又痛又急,忙抵住蕭半月膻中穴,與他渡氣。蕭半月搖頭道:“休作無用之功,我心脈早斷。你既已得了太清真鑑,我也死而無憾。”
“蕭真人!”沉央再也禁不住了,匍匐在地。
他一放開,蕭半月坐不住,仰天便倒。他心下大駭,趕緊把蕭半月扶起來。
蕭半月道:“好,好,甚好。羅公遠萬萬想不到,尋了數十年的太清真鑑,一直,一直便在他眼前。臨到頭來,卻是便宜了老子……”裂嘴又想笑,鮮血汩汩直湧。
眼見迴天無力,沉央心痛如絞。
蕭半月道:“好孩子,你切莫悲傷。你是大福之人,既得太清真鑑,日後定是享譽天下的有道真人。卻不似我,我,我本該受世人唾罵……”說到這裡一頓,喝道:“莫步白,還不上來?”
莫大哥也在?沉央扭頭回望。
一條人影急急翻上峰來,朝著蕭半月便奔,奔到近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師尊,徒兒在,徒兒在!”
“他,他是我的徒兒。”蕭半月指著人影道。
沉央淚水止不住,只知拼命點頭,那人影正是莫步白。
“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莫步白,至今而後,你當聽他之命,如若有違,我,我,老子便是化成厲鬼,也斷斷不會,不會放過你。”
“是,師尊。”
蕭半月神情激昂,鮮血自嘴而出,流了一地。莫步白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肩頭不住聳動。
蕭半月喘了幾口氣,笑了一笑,看向沉央:“好孩子,你一直便想知道你的父母乃是何人。我這便告訴你,你並非無姓之人,你姓李。”
“我姓李?”沉央茫然道。
蕭半月點頭道:“李家天下之李。是人便有父母,你也不例外。沉央,你可想替你父母報仇?”
“報仇?”沉央一怔。
蕭半月道:“便是報仇,你父死時,屍首不全,被人割了頭走。你母死時,也是,也是慘不忍睹。”渾身顫抖,定是想起了往日慘景。
沉央聽得睚眥欲裂,指甲深人肉裡,沉聲道:“仇人是誰?”
“好,好,甚好。父仇不共戴天,你當報此仇。”
蕭半月掙扎了兩下,想要站起來,奈何他心脈已斷,已是風中殘燭,哪裡站得起,又噴一口血,突然說道:“趁著我還有一口氣,把你的劍給我?”
“劍?”
沉央怔了一下,心痛無緒,當即便抬起劍來,正要回轉劍柄。哪知,蕭半卻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猛地往回一扯。沉央大驚,想抽手已是不及,只聽嚓地一聲響,劍沒及柄,穿蕭半月左胸而過。
蕭半月摁住他手腕,用力一絞,吐血笑道:“我,我便是你殺父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