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便在這時,裴夫子突然眉頭一皺,捧著心口晃了兩下,仰天便倒。起咒了!沉央大驚,當即顧不得那許多,伸手一攔,將裴夫人抱在懷裡,低頭一看,只見婦人兩眼晶亮,面紅如潮,直欲滴水,呼吸急促,胸口顫動不休。
沉央並起二指點在她膻中穴處,微一試探,只覺她體內氣息滾亂不堪。
“夫人,夫人!”
楊國忠急得團團打轉,猛地一腳踹向花盆。沉央反手一攔,沉聲道:“大人切莫失了方寸。”
楊國忠喘氣如雷,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夏侯雲衣,對沉央道:“快,快救我夫人。救得我夫人,賞銀千兩,不,只要你能救她,賞甚麼都成!”聲音暗啞,手腳也在顫抖,不想他竟待這婦人情深如斯。
兩名婢女捧著葦蓆而來,沉央把裴夫人就地一放。此時,這婦人瞪大了雙眼,脖上青筋畢露,喉頭呃呃有聲,彷彿有甚麼物事正欲從其喉嚨鑽出一般,極是駭人。頭髮一寸一寸往外展,掙得花簪與步搖叮叮噹噹直響。
沉央命眾人遠遠散開。
婦人劇烈掙扎,突地一口咬住沉央手臂。銀牙入肉,咬得極深。沉央忍住疼痛,猛一振臂,彈開婦人。左右一看,也無繩索,只得把心一橫,剝了婦人外裳,撕成布條,纏住婦人手腕腳腕,綁於亭角四柱。
定了定神,沉央從百納囊裡取了瓶子,故計重施,將那些花粉蠱蟲盡數一收,而後開盆取膽,得了花精。這咒極是兇狠,片刻之間,婦人頭髮便鋪了滿地,直往亭外延伸,沾花花死,沾草草亡。
眾人看得心驚膽寒,婢女與僕眾遠遠躲在角落裡,楊國忠蹲在地上,聲聲嘶喊:“夫人哪,夫人哪!夏侯雲衣勸他,他也不聽,只喊得老淚縱橫。
沉央提著劍走向裴夫人,滿地蛇發紛紛避開。他並起二指,點在婦人胸口,與她渡氣。誰知一指點下,入手一片溫軟,禁不住臉上一紅。原來,這婦人姿質豐豔,胸前奇偉,竟是遮住了膻中穴。方才沉央一心救人,是以不覺,此時勝券在握,心下一鬆,頓有所覺。當下深吸了兩口氣,暗道一聲得罪,運指逼開婦人酥胸,直抵膻中穴,徐徐渡氣。
“姑爺,姑爺……”
別人都在看小道士如何救人,唯有小丫頭死盯著自家姑爺一舉一動,見得姑爺探向婦人之胸,臉上又紅,她頓時大急,聲聲呼喚起來,語聲殷切,竟與那楊國忠一般無二。
沉央聽得盈兒喚聲,臉上又是一紅,更不敢久持,當即便將花精抖入婦人嘴中,不想裴夫人身嬌體弱,竟不如尋常人,此時已然昏死過去,嘴巴合不攏,舌頭抵住了花精。沉央無奈,只得伸掌替她合了嘴。待那花精入腹,唯恐她撐不住,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徐徐渡氣引流。
小半個時辰後,婦人頭髮不再生長,斷髮脫落,轉眼化灰。滿庭血氣,沉央渾身溼透,正要走出亭子,眼前突然一黑,險些栽倒。趕緊盤腿於地,調息納氣。盈兒奔進來,想要喂他一粒清風玉露丸。沉央睜開眼來,虛弱笑道:“給她服下。”
此時,那婦人還被布條捆著,胸口氣息已然平穩下來,臉色卻是慘白如紙。清風玉露丸極為珍貴,離開茅山時還有五粒,如今卻只剩下兩粒,盈兒自是不願,奈何沉央眼神堅決,只好與那婦人吃了。
“夫人,夫人……”
楊國忠躍躍撞撞衝進來,顫抖著雙手替婦人解開布條,一把抱入懷裡,淚如泉湧:“夫人識楊釗與落魄之時,十五年來,莫論楊釗吃糠咽菜,夫人從未有過支言片語。如今,你若是舍我而去,這滿身榮華富貴徒留何意?夫人,夫人哪……”緊緊抱著婦人,泣不成聲。
如今看他,哪裡是甚囂張跋扈的權貴之人,分明便是一個愛妻如命的半白老頭。
沉央道:“大人但且寬心,夫人已然無恙。”
“多謝法師,來人哪,來人哪……”
楊國忠突然大吼起來,一群甲士匆匆奔進院來,人人頂盔貫甲,持槍懸劍,揹負重弓。嚇得盈兒騰地起身,唰地一下拔出劍來,護在沉央身前,喝道:“好哇,又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
長孫熙月柳眉一皺,把劍一橫,冷聲道:“太卿大人此乃何意?”
楊國忠愣了一下,轉而笑道:“小丫頭罵得不錯,刀槍箭弓確是為諸位所備,若無妖異,楊某自是要拿下你等,尋上官正亭討個說法。然而,世上自有恩義,楊釗雖是跋扈,卻非那等忘恩負義之人。滾,都給我滾!”朝著眾甲士一揮手,又對夏侯雲衣道:“夏侯真人,嶺前雪茶雖好,然而待得春來之時,又有上好貢茶獻來。今日楊某便不留你了,改日必親上終南山,請羅公遠羅真人喝茶。”
“楊大人!”
夏侯雲衣大驚,正要說話,楊國忠已然冷了臉,揮手道:“去吧,莫非真要我把你留下來,送你去終南山?如是那般,羅真人面上須不得好看!非是楊某不敬羅真人,你當知道,若是這蠱毒入了宮,那是何等下場!”
夏侯雲衣聽得一身冷汗,只得拂袖就走,臨走時,狠狠盯了沉央一眼。
盈兒道:“姑爺,這又是個惡人。”
沉央點了點頭,人不招禍,禍自來,何況他與這夏侯雲衣本就有仇,說不得,他日必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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