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此言,長孫熙月與櫻子面色俱是一變,齊齊看向沉央。
盈兒一哭,沉央心下大痛,趕緊搶過去,拍著她的肩好生安慰。哭得一會,盈兒抬起頭來,淚花兒還在含在眼裡,但卻嫣然一笑:“姑爺,夢都是反的,對也不對?”
“對。”沉央道。
“是呢,夢都是反的。”櫻子也道。
長孫熙月嘴角動了兩下,終是未言,取下掛在牆上的劍,轉入內間,頃刻即出,已換了一身官袍,說道:“走吧,這便去拜訪楊太卿。”
四人出得茅屋,途經前院,長孫熙月朝著滿院鬼物行了一禮,說道:“列祖大人,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諸位叔伯,熙月公務在身,去去就來。”
見她行禮,滿院鬼物視若無睹,依舊各行其事。沉央心想,鬼物存世,雖保得身前模樣,然而靈智已寐,自是認不得她。不過她一片孝心,足鑑日月。
看著長孫熙月提劍行走於破敗院落,落葉飛揚,沉央突生一念,竟覺看似剛強的少卿大人,實則無比柔弱。這念一起,不可自已,轉而便想到自己頭上,老道士一去,他又自知天命不久,正與這少卿大人一般,身處盛世榮華的長安城,但其實困居於破敗死地,其心雖是哀而不傷,卻略顯悽惶。
出得長孫府,四人直奔長壽坊。
來到太卿府門前,長孫熙月出示監典司少卿腰牌,守門甲士彷彿已知此事,早待她來,當即便容四人進去。一入太卿府,沉央方知何為榮華富貴,但見朱亭起於碧潭,假山落於叢林,屋脊橫陣,婢僕成群。
遠遠走來一人,身穿白衣。
來得不慢也不快,一步三丈,縮地成寸。待至四人面前,冷笑一聲。長孫熙月抱劍一禮,不卑不亢:“長孫熙月見過夏侯真人。”
這人正是夏侯雲衣。
他冷冷掃了一眼四人,並未認出沉央,淡然道:“前兩日,太卿大人邀我飲茶,煮水正沸,忽有茶童不慎,燙而傷己,如今已被太卿大人杖斃。”
長孫熙月冷冷一笑:“夏侯真人說得極是,茶水已沸,不入茶盞,自是傷人傷己。”
夏侯雲衣面色一變,抬頭看著天上:“鴻臚寺管得越來越寬了。”
“若無妖邪,鴻臚圭自不會管。”長孫熙月道。
夏侯雲衣冷笑:“何來妖邪?”
長孫熙月道:“夏侯真人法力高強,尋常妖邪自不敢入太卿府。不過,凡事皆有例外,夏侯真人眼睛看著天上,怎知妖孽橫行人間?”
“旁門左道!”夏侯雲衣冷眼看向沉央與盈兒,忽然說道。
沉央早已按耐不住,那日,這夏侯雲衣在茅山之顛曾刺了老道士三劍,雖不曾傷得老道士,但是沉央可都記在心裡,當即便道:“道即是道,何來旁門左道?眼高於頂而身無長技之人,必死於腳下螻蟻!”
“大膽!”
夏侯雲衣大怒,當即便要發作。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堂堂太卿府,誰敢在府內奔馬?五人俱驚,回目看去,就見一騎急奔而來,沿途撞翻一名僕從,踩爛無數花草植盆,一路衝撞,無人敢攔。待至近前,翻身落馬,叫道:“妖在何處,妖在何處?”
沉央定眼看去,只見這人渾身朱袍重紫,冠上嵌珠,足有鴿子蛋大小,身上衣飾極盡奢華。面相卻是儀表堂堂,大眼懸鼻,蓄著三寸黑鬚,便是在這焦亂之時,也是富貴逼人。
“大人,府中無妖。”夏侯雲衣道。
那人心中一定,奇道:“若無妖,上官正亭怎會飛書與我?”
長孫熙月道:“雖無妖物,卻有妖人。”
“你是長孫家的女郎?”
這時,那人方才正眼看向長孫熙月,又把沉央三人與那夏侯雲衣看了一眼,淡然道:“夏侯真人,上官正亭既然來信,那便讓他查上一查,若是有妖人作亂,那是鴻臚寺職責之內。若無妖人作亂,我自會尋他討個說法。”
“便依大人。”
楊國忠這一說,夏侯雲衣雖有不甘,但也只得忍了。
喜歡唐都天行錄請大家收藏:()唐都天行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