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只當沉央是害羞,光著身子追在他身後。沉央左躲右躲,好生狼狽,被追得惱了,想要給她一符,卻又突地想起,她不是鬼也不是妖,怎可妄下殺手?
“哈哈哈……”這時,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大笑聲。那女人一怔,驚道:“強盜還是小偷?”
“來得好!”
沉央心頭大喜,搶到窗旁,推窗一看,浩浩滿月印掛在天,窗外一片水白,窗下站著一人,身形頎長,黑冠而白袍,腰上懸劍,夜風拂過,蕩得那人袍角隨風而展。
“李大俠?”
沉央叫得一聲,那人卻不答話,只是朝沉央招了招手,示意他下去。此樓頗高,離地足有七八丈,若是往常,沉央大可一躍而下,只是如今他身上有傷,腿腳便連常人也不如,怎可下樓?突地一轉眼,見床下疊著一堆輕紗,心下一喜,大步搶去,撿起輕紗,又取了百納囊掛在身上。
女人驚道:“小郎,莫去莫去,那是強盜,你怎能鬥得過他?”
沉央哪敢理她,走到窗前,把那輕紗擰成一束,一頭掛在窗上,一頭拽在手裡,跳上窗戶,縱身而下。女人奔到視窗,叫道:“小郎,小郎。”
窗下那人長笑一聲,揚手打出兩片樹葉,一左一右擊在窗上,頓時把窗閉了。
“人間四毒,酒色財氣,人生四美,酒色財氣。若能酒肉穿腸過而不亂心,當可稱得人中豪傑。小哥,了得。”那人看著沉央,滿臉讚許,正是盈兒口中的臭乞丐,死酒鬼。只是此時,他身上衣衫乾淨而華麗,舉手投足瀟灑而豪爽,再不復當初那般死乞賴臉模樣。
沉央心頭澀然,這一夜荒唐事,雖未曾亂得他心,卻令他心跳不已,當不得這人所說的人中豪傑。李十二隻當他是年輕面懶,哈哈一笑:“跟我來。”提腳就奔。奔得兩步,突然想起沉央腿腳不便,又折身而回,拉著沉央的手腕,笑道:“且隨我來,去看件奇事。”
月光如水,漫透大街小巷。李十二攜著沉央一陣急奔,他身法奇快無比,時而縱身屋頂,時而貼牆奔行。不多時,二人來到江邊,但見舟船排江,盡掛漁燈,星星點點,猶如滿天星辰。倆人站在一艘大船前,李十二道:“有一事我得與你說明,上了這船,或將有性命之憂,你敢不敢去?”
沉央放眼看去,但見這船極大,雄踞於江畔,上下共有五層,比那醉仙樓還要高出一頭。船上遍掛燈籠,月光射下來,與燈光交錯,船影倒映於江,更增幾分神秘。
他倒底只有十四五歲,血氣方剛,今日所遇荒唐事還在腦海裡徘徊不去,一會是那女人婀娜多姿的身子,一會又是清兒醉笑嫣然的模樣,他心下好生羞慚,正要借事忘懷,當即便道:“便是刀山火海,又有何不敢?”
“好!”
李十二哈哈一笑,拉著沉央飛身縱向大江。那船離岸足有十五六丈,李十二一步三丈,落在水上,不待江水浸鞋,腳尖一點,再度騰起,三五個起突便已來到近前,璇身一轉,直直落在船上。袍角不蕩,紋風不起,一隻螞蟻從李十二腳旁匆匆奔過。
上得船來,李十二拉著沉央,盡挑那些燈下黑的地方而行。這船上有許多房間,內間或明或暗,不時聽得陣陣鼾聲。二人來到第五層,此層極是空闊,一眼平川,唯有船尾處有幾所房間。此時,船尾房內一派黑暗,下細一聽,竟聽不見鼾聲。
沉央心下一奇,李十二卻拉著他猛地避在暗處。
“簌,簌簌!”
這時,遠處響起夜風裂布聲,沉央定目看去,只見冷冷大江上飛來三條人影,來得極快,三五個呼吸便至近前。來人落在船頭,朝著船尾笑道:“枯木老兒,李行空來了,你怎地卻躲了起來?”
李行空!
沉央胸口一緊,下意識地按住劍柄。手腕上卻猛然一重,回頭看去,就見李十二朝他搖了搖頭。沉央深吸一口氣,他自認與李行空有得大仇,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要想平心靜氣談何容易?強自鎮定,扭頭看去。
李行空仍是一身灰白袈裟,提著蒲扇站在船頭,在他的身後站著二人,一名乞丐,一名老婦人。乞丐手裡託著一鼎,老婦人提著一柄雪亮銀爪。
看見這二人,沉央心口似被狠狠紮了一針,當初在凌虛殿前,老道士曾中二人暗算,那老婦人更是一爪將老道士透胸。時至今日,老道士鮮血淋漓的模樣,沉央仍然歷歷在目。
“枯木老兒,你捉了我的徒兒,想引佛爺出來,如今佛爺已然來了,你為何還不出來?莫不是,你修得不是生死大法,而是龜縮大法?”
李行空提著蒲扇,哈哈大笑。
船尾仍是一派死寂,突聽一人高聲道:“李行空,你好生卑鄙,我師傅邀你一戰,你卻派人施毒暗算,如此下作手段,必令天下英雄恥笑!”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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