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臉上一紅,想要坐下來,又坐不住,起身蹲下不住折騰。煙色羅道:“可是怕那妖怪跑了?放心,妖怪與人一般,最是戀土,這裡是他的老巢,若無性命之憂,他定不會棄。”
小道士道:“現下正是性命之憂。”
煙色羅白了他一眼,冷聲道:“就算你不信你自家師傅,難道還信不過李三郎,他可是天策府……”說到這裡,言語一頓。
小道士一心都在妖怪身上,也沒聽個清楚。這時,那平靜如面的湖水大肆攪動起來,過得一會,聲勢更烈,道道水流激射而起,又有暗流攪起狂浪,一浪一浪直往岸上拍。小道士從尖石上跳下來,提劍叫道:“糟啦,打起來了!”
聽得這話,煙色羅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冷聲道:“下水斬妖,豈有不打之理?那妖怪又不是三歲小兒,臨死之前自是要竭力折騰。”
“說得也是。”小道士嘿嘿一笑,只盼師傅與那白衣遊俠儘早上來。
不多時,水面漸漸靜下來,又聽幾聲長笑,旋即,水底有物慢慢浮上來,小道士大喜,叫道:“師傅!”,無人回應,定眼一看,那物卻不是老道士,而是碩大一隻水瓜牛,桌面大小,頭頂兩條長觸,渾身甲殼在月光下泛著冷冷血光。乍見此物,小道士心頭一沉,暗想,妖怪先上來了,師傅卻沒上來,難道師傅……
“沉央!”
卻與此時,老道士與白衣遊俠飛身上岸,老道士手裡捧著一柄長劍,卻不是他自用之劍,而是一口從頭到尾散發著淡淡紫芒的寶劍。老道士沉聲道:“妖孽活該當死,竟盜了王盤山清虛洞烈陽真人紫虹劍,空有寶物也不能施為。”
白衣遊俠皺眉道:“烈陽真人法力高強,怎會被它盜走隨身佩劍?此事怕是另有隱情。這妖怪的血雲陣也是大有蹊蹺,倒有些像是漠北邪術。近年天象異常,這些妖道邪僧倒是愈發猖狂了。”
“漠北妖道?”
老道士一怔,面露凝重之色,本以為這妖怪不過是隻野妖,誰知竟是大有來頭。小道士聽他二人說來說去,什麼王盤山清虛洞,什麼妖道邪僧,他通通不懂,只知那妖怪死了,一把抓住老道士,指著妖屍,叫道:“師傅,他,他,他死了麼?”
老道士正在心中盤算,隨口應道:“死得不能再死!”
“哈哈,哈哈哈……”
一聽妖怪已死,小道士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手舞足蹈,笑得一陣又哭,哭得一陣,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這可嚇壞了老道士,再不管什麼王盤山綠盤山,妖道邪僧,把劍一扔,將小道士樓在懷裡,定眼看去,只見小道士滿臉通紅猶泛緋光,雙眼也是通紅如血,嘴裡呃呃直嚷,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老道士把脈一探,驚道:“經脈錯亂。”
白衣遊俠道:“神志已失。”
煙色羅一直在旁冷眼相看,插嘴道:“中毒已深。”
三人齊齊對視一眼,白衣遊俠沉吟道:“血氣外湧,精氣四散,這是大補難固之象。難道,難道他把那妖怪的內丹給吃了!”
“定是如此!”
老道士一拍大腿,懊悔不已,那妖怪的內丹本是大補之物,道家子弟煉丹時若是放得一分,成丹必是佳品,不過,這妖物內丹雖好,卻不可如此就食,要知道,那內丹是妖物平生精氣血所化,且又蘊含諸多戾氣恨氣怨氣,諸色雜氣充溢於一體,若不經過丹爐煉化,去粕存精,便是大毒之物。
小道士吞了那妖怪內丹,本該立即發作,誰料禍兮福所依,那時他滿心滿腔盡是羞意愧意與恨意,不期竟與那丹上戾氣相合,一時便未發作,等到那妖怪一死,他心下大喜,恨意盡去,頓時便與丹上戾氣衝撞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自古醫道不分家,但是老道士一生替人驅鬼避煞,精於道術而疏於岐黃,尋常頭痛發熱他倒是能治,這等兇惡丹毒哪裡治得?眼見小道士出氣多而進氣少,胸口越來越鼓,他心下只如刀割,渾身發抖,就連聲音都啞了,竟不復往日風彩。
“老法師莫急,我這就去請小娘子。”
白衣遊俠站起身來,騰身要走。
“我也未必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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