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氣曠達,尋常女子著裝也極其大膽,但卻不似這西域女子露著細腰,都說這異域風情別樣美,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道士見這女子看來,心頭也是一跳,低下頭去。
正在飲酒的那位江湖遊俠兒慢騰騰站起來,捏著斗笠走向女子,邊走邊道:“煙色羅,現下已是午時,我看今日天色不美,方才還有旱雷驚天,夜裡或將有雨。你去回稟小娘子,莫若在這海豐郡稍歇一日再走也不遲。”
名叫煙色羅的西域美女道:“小娘子說了,即使有雨也要走。三郎若是不願走,便留下來看戲吧,只是別忘記回去的路。”說完,轉身走出酒樓。
眾酒客心神恍然,不禁都把目光投向酒樓外,但見煙色羅快步走到一輛馬車前,低聲向簾內說了兩句,便見那簾輕輕張開,一支如玉似蔥手掌伸出來,揮得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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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轅上的車伕當即揚鞭,引馬離去。煙色羅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遊俠兒,翻身上馬,追將而去,不多時便消失在眾人眼裡。
遊俠兒淡然一笑,復又坐回案後,把劍擱在腿上,命店家上酒上肉,獨斟獨飲起來。
小道士心奇,不免多看了兩眼,那遊俠兒有意無意衝他一笑,還點了點頭。小道士也不知他為何要對自己點頭,只覺這遊俠兒笑容可親,行事不羈,令人心生好感。
“法師何在,法師何在?”
外面響起急切呼聲,隨即,門口光影一暗,一人快步走入酒樓,急急一尋,目光定在倆道士身上,滿頭大汗卻滿臉笑容地走將過來,朝著倆道士揖道:“薛復禮見過二位法師,寒家微鄙,門客無知,有眼不識真人,還望二位法師莫要見怪。”說著,把手一揮:“奉上來!”
“來咯,來咯。”
李駝子一直跟在薛復禮身後,手裡捧著一方錦盤,也是滿頭大汗,他把錦盤放在案上,重重一聲悶響。
小道士心奇,忍不住揭開錦布一角,譁,華光四放,銀白燦爛,怕不有一二百兩銀子。眾酒客竊竊私語起來,都道這薛司法家大業大,出手不凡。這可是筆鉅款,縱然是在物華天寶的盛世年代,這盤銀子也足夠尋常之家三五年花費。
小道士從未見過如許多銀子,當下便驚呆了。
“嗯,嗯!”
老道士乾咳兩聲,正準備說話。薛復禮笑道:“銀白之物,本入不得真人之眼,但望二位法師不棄,權且充當茶水酒錢洗洗風塵。”
聽得這話,老道士眉眼盡展,淡然笑道:“薛司法禮重了,卻不知司法大人備禮而來,所為何事?”
薛復禮笑道:“本無大事,只是聽聞宗聖宮大法師駕臨,特來瞻觀延請。開元二十八年,薛復禮奉旨入京,有幸得見羅公遠羅真人與金剛三藏法師論道鬥法。自此,薛復禮便深慕宗聖宮大法,不期今日竟能得遇二位,豈能錯過?還望二位法師不嫌寒舍簡陋,移駕屈尊,以好讓薛某聊表心意。”
他這一翻話說得滴水不露,氣態閒適,與方才急衝衝的樣子判若兩人。
老道士卻聽得心頭一沉,暗一尋思,心中已有計較,當即起身,拉著小道士朝酒樓外走去,看也不看桌上那盤銀子。李駝子心奇,還以為自家大人言語不周,惹惱了二位法師,當下便要嘮叨兩句。薛復禮趕緊揮手製住,命李駝子攜了桌上銀子,快步出樓。
出得樓來,卻見倆道士正站在陽光大道上,舉目望西。
薛復禮心頭一凜,也不敢打擾,陪站一旁。
過得一陣,老道士收回目光,眉色凝重,沉聲道:“妖氣淫邪,晦氣汙人。薛司法家中可有及笄女眷?”一雙虎目,奪目逼人。被他一看,薛復禮面上一白,揖道:“法師慧眼,洞事如神。”
老道士冷哼一聲,說道:“汙邪妖物竟敢現世,不斬也得斬了!”說完,快步朝城西走去。小道士心頭有愧,不敢多說,緊隨其後。薛復禮見倆道士大步如箭,衣袂翻飛,背上長劍煜煜生輝,與那李駝子對了下眼神,俱是喜上眉梢,趕緊跟上。
四人來到薛府,日頭偏移正中三寸,正是陽光凜烈的時辰,滿院卻是一派死冷,一隻大黃狗趴在樹陰下,見人進來也不驚。
小道士凝神一看,嘴裡咦得一聲。
老道士橫眼看去,又是一聲冷哼,原來那老黃狗眼睛雖是睜著,目中卻無生氣,已然是行屍走肉一般的物事。向內院走去,陰冷更盛,空蕩蕩的院子裡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有陰風捲著落葉四處打旋。
老道士站在廊上,撫須四看。
此時,薛府中人已知大法師前來捉妖,紛紛開窗往外看,只見硃紅曲廊上站著倆道士,一老一少,老道威凜,小道俊秀,都是稱奇。自打入了薛府,薛復禮便一直尾隨於倆道士身後,大氣也不敢出。這時,小廝來稟,說是酒菜已然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