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中敢這麼橫,也是提前調查過的,潁川府只有三千鄉軍,就算最近新增了四千多基層差役,加起來也不過才七千人。其中還有大半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普通人,戰鬥力一般。
而他手下的軍隊,早就在青州北境肆虐已久,不僅在人數上碾壓潁川守軍,還都是手頭上個個沾過血的合格士兵。
拿捏呢~
大堂裡二十多個人,沒一個敢率先發表意見的,大家都很慎重。
最後,還是張承打破沉默,率先開口了:“大人,下官認為絕不能答應他們的要求。若真這麼做了,如何向治下百姓交代?又如何向朝廷交代?下官的建議是加固城防,多備火油、擂石、滾木。同時派人向周圍其他州府求救,言明唇亡齒寒的道理,合力齊抗賊軍!”
馮延捋著鬍鬚微微點頭,但卻並沒有急著採納。
張承作為他的老部下,意見和心思自然跟他不謀而合,但不同的聲音也要聽上一聽,總歸沒有壞處。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都開始暢所欲言,大部分人都是主戰的。潁川集團從先漢開始就是統治階層的常青樹,在魏晉時代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荀彧、鍾繇、郭嘉、陳群、杜襲、趙儼,個個都是彪炳史書的朝廷重臣。
如今雖然不比往日,可餘威猶在,向某個大勢力靠攏入股還可以考慮,向一群造反的泥腿子投降,把脖子伸出去讓人家拿捏,這絕不可能!
但也有三四位幕僚主張和叛軍商量,避免爆發直接衝突。趙世中漫天要價,我們也要坐地還錢,糧草銀兩可以削減,徵丁名額可以爭取,還可以將青樓女子充作軍妓,反正她們就是幹這個的,專業也對口。
我們可以名義上歸順,但不允許他們來開封駐軍。他可以得到名義上和實質上的雙重好處,而我們也可以繼續過我們的日子。
這幾位的建議也是從現實角度出發,以最小的代價保護潁川府的利益,馮延聽完後,並沒有表露出反對的意思,而是思索起了趙世中能否接受的可能性。
直到文署從官魏御發言——
“下官倒覺得……大人可以給安王寫封信。”
堂中眾人皆是一愣,馮延也疑惑不解,看著魏御問道:“如何寫?”
“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朝廷已然是名存實亡,不如傾全力相助聲勢正盛的安王,未必沒有可能成就一番大事。大人可在信中誇讚安王,與之交好,我們全力相助。待日後一統天下,亦不失為從龍之功~”
靜。
“砰!”
馮延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指著立在堂中的魏御罵道:“混賬!你說的是人話嗎?!你怎麼不讓我親自帶兵去反賊軍營幫忙呢?!”
魏御愣愣的說道:“那……那更好啊,安王看到大人如此忠心……”
“我是朝廷欽封的知府!我能去全力資助反賊嗎?為人臣子的本分在哪裡?!我一個文人,你讓我寫信去給一個反賊頭子溜鬚拍馬,虧你想的出來!士林風骨何在?忠君氣節何在?!”
“可我們只有幾千人,他們有幾萬吶……”
馮延被魏御的話氣的腦袋直冒黑血,轉過身就要抽筒子裡的令籤。立在近前的張承連忙跑過去攔住了他,侯明也一把將案桌上的筒子護住,其他眾官將紛紛跪下替魏御求情,凌晨眼疾手快,扯著魏御的衣袖就將他丟了出去。
其實他的投降主張也不見得是錯的,真到了反賊兵臨城下,潁川府又幹不過的時候,也要按實際情況考慮。
但他說話的方式有問題啊!
大家都知道朝廷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可你堂而皇之的說出來,我們怎麼向百姓,怎麼向天下人圓說?
為了百姓免遭屠戮而被迫投降,和寫信主動跪舔反賊那是兩個概念啊!
你還讓馮延親自寫信,真是個天才……
怎麼混到府衙裡來的?
“將此賊革去職務,捉拿下獄!待此間事了,再行議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