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後,見中年人還是眉頭微鎖,於是便出言勸慰道:“你等好生輔佐東宮,老夫把有鹽鐵名冊,河南江北,只要本分一心,便不會出亂子。待到日月交替,便是個個從龍。”
“是,學生受教了。”
悄悄出了門的凌晨回頭望了一眼還亮著燭光的書房,心緒不寧。
那老叟應該就是已經告老還鄉的高太傅,另一箇中年人不清楚身份和姓名,但從他們的談話中也大概能猜出來是朝堂上的大臣。
這倆人應該是東宮陣營的,但好像還存在著一股和他們對立的勢力。
和他們過不去,那不就是跟太子過不去嗎!什麼人這麼勇?
而且貌似還牽扯著後宮。
韓登要偷走這封信,難道他也和太子過不去?還是……他代表著關中節度使的態度?
那可是手握十萬大軍的人啊!而且坐擁關隴,他不支援太子,而太子又是附和儒家禮法的正統繼承人,老皇帝要是哪天不行了,會發生什麼?
內部腐朽不堪、民變頻頻,外部虎狼環伺的大周,本來處境就已經夠艱難的了。現在統治階級還要湊熱鬧,整了一個這麼大的花活……
這三樣任何一個都有辦法解決,可湊在一起,形勢就難以預料了,甚至可能會超出所有人的控制。
看來自己也得早做準備了。
——
“給,你要的東西。”
裡陽鎮東岸的一處岸邊水榭裡,只有凌晨和韓登兩個人。事關重大,為了保密,他們都沒有帶隨從和下人。
韓登將信拿過去後檢查了一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後揣進了胸前的衣服裡。
“凌兄做事果然穩妥,放心,往後我不會再為難凌兄做此類醜事了,日後若是來了京城,定要告訴我,我請你喝酒。”
凌晨興意闌珊,雙手扶在水榭的欄杆上,望著遠處繁忙熱鬧的裡陽鎮,語氣茫然的問道:“你見過太子嗎?”
韓登愣了一下,收起了笑容:“有幸覲見過,怎麼突然問這個?”
凌晨扭過頭,盯著韓登的眼睛問道:“你覺得他為人怎麼樣?”
韓登被凌晨問的有點懵,他不明白,一個鄉野小縣的捕頭,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太子殿下敦厚仁孝,禮賢下士,尊師重道,品行自然沒得說。凌兄幹嘛突然問這個?”
凌晨有些同情的望向韓登,這傢伙真是個活寶。你說他笨吧~短短几天就能查到自己的頭上。你說他聰明吧~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
“沒事,就是覺得韓兄身居高位,可能見過天顏,出於好奇詢問一下。”
“哦~太子殿下……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都挺不錯的。說句關起門的話,日後聖上龍御歸天,大周在他的帶領下,一定能夠一統天下,刻強漢之威,復盛唐榮光!”
凌晨望著遠處的水面,喃喃道:“但願吧……”
“什麼?”
“沒事,哦對了,這封信很重要嗎?你知道里面記錄的都是什麼嗎?”
聽到凌晨這樣問,韓登第一次臉色正經了起來,他負手而立,語氣冷漠的對凌晨說道:
“凌兄,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莫說是你,就連我也不敢生出窺探信中內容的想法。這信的封泥若是被揭了,你我都要人頭落地。”
凌晨點了點頭,雙手離開欄杆走到韓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嘆了一口氣,思索良久,還是開口了:“往後做事的時候,思考思考再行動,實在不行就寄封家書,多和令尊大人聊一聊。他見多識廣,想必能對你多有助益。”
說罷,他便揹著手向外面的沙石小道上走去。只留下韓登一個人立在水榭中,望著凌晨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良久後,他低頭摸了摸裝有信封的胸口,劍眉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