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敬德是很敏銳的人,他立刻發覺公孫元青正用不滿的眼神看向自己,只是此時皇甫敬德還不知道公孫元青已經猜知道了皇甫靖邊的真實身份,因此他心中很納悶,不明白公孫元青為何突然用譴責的眼神看向自己。
公孫老夫人看是挺鬧騰的,其實也是心裡有數的,她見皇甫永寧那歡喜的樣子,也很是心疼。她笑著說道:“靖邊啊,聽說樂親王太妃送了你一匹天山汗血龍馬,奶奶這裡有一套赤金馬具,就都送與你吧,想來也不會辱沒了那馬兒。”
老夫人一聲令下,很快便有四個丫鬟抬著整套赤金馬具送了上來。皇甫敬德一看到那套馬具立時變了臉色,他趕緊站起來躬身說道:“這是叔叔的遺物,靖邊怎麼受用的起,請嬸嬸隨便另給她一套吧。”
原來那套赤金馬具是公孫勝的父親生前最鐘愛的一套馬具,意義自是非同一般,皇甫敬德怎麼能讓女兒收下如此珍貴的禮物。
公孫老夫人臉一板沉聲說道:“怎麼,老身給孩子一套馬具都不行了?東西重要還是人重要,敬德,十年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莫不是安心要與老身生分了?你的孩子不認老身這個祖母麼?”
皇甫敬德極為敬重公孫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跪倒在地,急急說道:“嬸嬸知道敬德絕無此意,只是這是叔叔的遺物,怎麼能……”
“敬德啊,你叔叔走了,我們公孫一族沒有人再徵戰疆場,與其讓這套馬具在庫房中白白落滿灰塵,倒不如給靖邊用,也算是替你叔叔再戰沙場了。放在庫房中便是死物,得配寶馬上得疆場,才是這套馬具最好的去處。”公孫老夫人見皇甫敬德都給自己跪下了,到底還是心疼他,這才緩了語氣慢慢說了起來。
皇甫敬德沉默了,公孫勝趕緊上前扶他,邊扶邊說道:“皇甫兄,這套馬具送與靖邊,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你就不要推辭了,再推辭可就不把我們當自己人了。”
皇甫敬德抬眼看向眾人,只見人人沖著他點頭,讓他允許皇甫永寧收下這套珍貴的赤金馬具。
皇甫敬德低嘆一聲,喚道:“靖邊,過來給祖母磕頭。”
皇甫永寧應了一聲,立刻跪倒在公孫老夫人的身邊。公孫老夫人伸手拉她,連拉了三回都沒有拉動,只能讓皇甫永寧給自己磕了三個頭再站起來。
“靖邊功夫果然極好!”公孫老夫人滿意的拍了拍皇甫永寧,公孫勝瞧著老孃看皇甫永寧的眼神象是在瞧孫女婿,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他生怕老孃倚老賣老當面提親,那可就要鬧出大亂子了。便趕緊說道:“娘,您一路旅途勞頓,趕緊好好歇一歇,兒子已經命人去訂您最喜歡的百味樓的席面,中午咱們好好吃頓團圓飯。”
公孫老夫人到底是有了年紀之人,路上又趕的緊,說不累是騙人的。她哪裡知道兒子還別有心思,只道兒子關心自己,便點頭笑道:“好好,老身很歇一會兒,元青元紫,你們兩個要好好向靖邊學習。元娘,找你聶嬤嬤去,你嬸嬸妹子給你帶了兩箱子的私房禮物,讓聶嬤嬤找給你。”
老夫人發了話,眾人忙都起身告退。公孫勝看了皇甫敬德一眼,示意自己有事商量,皇甫敬德會意,與公孫勝去書房說話了。
莫約半個時辰之後,公孫勝與皇甫敬德又來到公孫老夫人的院中。公孫老夫人不過合衣而臥小憩片刻,她聽了丫鬟的稟報,不由皺起眉頭,心中暗自忖道:這兩個孩子去而複返,莫不是有什麼話要揹著孩子們?哦,知道了,必定是孩子們的親事。他們兩個卻是著急,不待我提便先著急了,元娘還小呢,總得再留個三年才能發嫁她,著什麼急!想歸想,公孫老夫人還是命丫鬟將皇甫敬德和公孫勝請了進來。
公孫勝看到娘親身邊圍了一大幫丫鬟嬤嬤,便上前笑著說道:“娘,兒子有要緊事情同您商量,您看……”
公孫老夫人白了兒子一眼,嗔道:“鬼鬼怪怪……”不過還是揮手命下人們全都退下,連聶嬤嬤都沒有留在身邊。
“行了,人都退下了,不就是說靖邊和元孃的親事麼,都是自家孩子,用得著這麼神神秘秘的麼?”公孫老夫人嗔笑著說道。
公孫勝和皇甫敬德臉都綠了,果然他們沒有料錯,這老太太還真是要亂點鴛鴦譜啊,得虧他們趕著過來,否則還真不好收場。
“嬸嬸,侄兒欺瞞於您,請嬸嬸責罰。”皇甫敬德一撩袍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公孫老夫人的面前,倒唬了老夫人一大跳。
“敬德,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不能起來好好說的,跪個什麼,快起來。”公孫老夫人立刻伸手將皇甫敬德扯了起來,她自來疼惜皇甫敬德自幼喪母,有爹跟沒爹似的,哪裡捨得皇甫敬德跪在地上。公孫勝偷偷撇了撇嘴,他就知道他娘疼皇甫敬德比疼他還多些。
“嬸嬸,侄兒已經找到永安永寧了。靖邊就是永寧,因為軍中不便,這才讓她扮成男孩。”皇甫敬德趕緊如實招了。
“啥?你說靖邊是誰?”公孫老夫人顯然被驚著了,她緊緊的盯著皇甫敬德,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靖邊就是十三年前失蹤的皇甫永寧,前天兒子已經見過了,她真的是永寧。”公孫勝趕緊說道。
公孫老夫人顯然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靖邊明明是個小子,他多結實啊!哪有姑娘家那麼結實的,元娘也從小習武,可比靖邊軟和多了。”
公孫勝冷汗都冒了出來,敢情剛才他娘對皇甫永寧又摸又拍的,就是察看她結不結實啊!元孃的練武與皇甫永寧的練武能一樣麼?一個是練武好玩,別一個為了捍衛生命。
“嬸嬸,靖邊真的是永寧,您若不信,侄兒叫她過來讓你親自驗看。”皇甫敬德趕緊說道。
公孫老夫人搖了搖頭,她雖然還是不太相信,卻也不肯做驗明正身羞辱皇甫永寧的事情。而且她細想一相,皇甫敬德和自己的兒子沒有理由哄騙自己。那皇甫靖邊不論是男是女,總是要與她家孫兒做親的,至於是做孫女婿還做孫媳婦,都沒有差別的。
“敬德,嬸嬸相信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慢慢講給嬸嬸聽。”公孫老夫人問皇甫敬德道。
皇甫敬德與公孫勝見老夫人沒有太強烈的反應,都暗暗鬆了口氣。他立刻將整件事情細細講了一遍,比給公孫勝講的還仔細。
這一講便講了大半個時辰,聽得公孫老夫人揪心的不行,原本她剛才見到皇甫永寧的時候心裡就很翻空出奇,這會兒更是歡喜加心疼了。她怒視著皇甫敬德叱道:“你也是做人家爹的,怎麼能這樣對永寧,可憐的孩子,她得吃多少苦啊,皇甫敬德,你太狠心了!難不成你就這麼相信嬸嬸一家,怕我們吃了永寧不成?但凡你將她送到這裡,寧丫頭也不至於在邊關出生入死!這軍功豈是好掙的?寧丫頭在軍中十載已經積了十轉軍功,她……你……你太狠心了!滾滾滾……你不疼寧丫頭,我疼!從此就讓寧丫頭跟著我,過陣子給她和元青成親,我看你還怎麼讓寧丫頭給你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