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欲要問問那日八卦瓠之後江源怎麼樣了,卻不知如何跟他解釋自己同隆公犁是同一個人,正在猶豫,江源卻道:“那日畢公子帶了你回忘塵閣,我這才知道原來你同隆公子是一個人。難怪我覺得親切。”
公蠣有些尷尬,道:“實在對不住,愚兄不是有意隱瞞,而是不知被弄了個雙面俑來,導致容貌大變。”
江源哈哈大笑,不過只笑了幾聲,便上氣不接下氣:“這樣才好玩。”
公蠣扶他坐了起來。江源張望了一番,道:“這是哪裡?”
公蠣沮喪道:“我也不知道。”見江源手腳無力,道:“我揹你出去。”
江源也不推辭,只是問道:“從何處出去?”公蠣道:“順著暗溪。”
江源驚異道:“你從暗溪過來的?”
公蠣點點頭。江源道:“這個溪水,應該是上古時候引入的紅水,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沾到,便被腐蝕。”江源身上衣服有數十處拇指大小的破洞,儼然如火燭燒了一般。
公蠣想了想,還是將剛才的經歷簡單說了下,並拿出避水珏給江源看:“我水性一直不錯,所以到底是不是這個東西的功效,還說不上。”
江源只看了一眼,笑道:“甚好,我還以為要死在這裡了。”
公蠣在這裡碰到江源,滿心歡喜,可是這兩個月來遭遇巨大變故,整個人已經沉穩許多,只簡短問道:“你外公的病怎麼樣了?”
江源神色一黯,道:“越發嚴重了,所以這些日子我也沒顧上去忘塵閣中看你。”
公蠣擠出一絲笑容,道:“願老人家安好。”
江源看了看空蕩蕩的石縫,道:“此處兇險,我覺得不太對勁,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公蠣蹲下身來,道:“我揹你離開。”話音未落,忽然衣服下擺一緊,低頭一看,地面上一條白茅掛住了衣襟。
公蠣伸手拿開,江源忽然大喝一聲:“快走!”飛起一腳,將公蠣踹入紅水暗溪之中。
公蠣腦袋撞在石頭上,一陣發懵,只覺得耳朵裡滿是輕微的沙沙聲,眼前冒的不是金星,而是橫七豎八的白色藤蔓,以為撞暈了頭,茫然道:“江兄弟,怎麼了?”
倏的一聲,一條白茅忽然出現在公蠣的面前,徑直往公蠣的嘴巴裡鑽,上面細細的絨毛根根豎起,猶如銀針。
公蠣嚇得連忙閉嘴。抬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山洞裡的白茅密密麻麻,猶如蛛網,而且還在飛快生長,發出沙沙的拔節聲。
江源一掌開啟面前的一條白茅,叫道:“你還不快走!快走啊!”他拼盡全力,猛地跳起,脫了上衣揮舞著,白茅們被吸引,如同蟲子一般扭動著沖向江源。
公蠣手足無措。江源已經被白茅包圍,只看到一團白影子,忽然見江源從白茅叢中躍起,深深地看了公蠣一眼,道:“幫我……找醫病的良方!”隨即被一條白茅勾住脖子拖了下去。
他說得簡單,但公蠣一下子變聰明瞭——他放心不下外公,交代公蠣幫忙。
公蠣語無倫次,叫道:“不要,不要……”一根白茅循聲而來,往公蠣的嘴巴裡鑽,被公蠣一口咬掉。
江源已經說不出話來,他被數十條白茅纏繞著,正一邊踢打一邊翻滾,而那些白茅如同活物,扭動著尋找機會攻擊他的面部、背部。
公蠣一股熱血上湧,吼叫著跳出紅水朝江源奔去,無數白茅扭成一團風一樣跟隨著公蠣。
若是公蠣能夠看到自己的樣子,定然會嚇得一跳。他的雙眼變成了幽暗的煙霧藍色,額頭隱隱發出紅光,身上鱗甲凸起,發出青色的光芒,而長長的指甲如鋼鐵般堅硬;頭頂之上,一個巨蛇蛇頭,靈活地朝著追趕過來的白茅吐著分叉的舌頭。
白茅們紛紛躲避,但更多地撲往在地上翻滾的江源。
實際上,江源手腕腳腕被纏住,連臉部都已經被白茅覆蓋,所謂的翻滾只剩下一左一右的扭動。公蠣撲了上去,利爪揮動,將白茅根根扯斷。
一根粗大的白茅試探著攻擊公蠣的背部,被蛇頭一口咬下。公蠣渾然不覺,闖入白茅叢中,將江源抱起。
江源已經幾近昏迷。白茅如同瘋了一般,扭成一股朝公蠣臉面撲來。
公蠣站得繃直,臉上宛如罩了一層寒霜,他想也不想,一掌朝著白茅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