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柺子明研究巫術成痴,除了收集、驗證各種法器、破解各種巫術,完全不想其他。
公蠣看他高高興興的樣子,心裡竟然生出幾分敬仰來,道:“你放心,我出去之後,找我兄弟拿到那柄木赤霄,一定回來救你出去。”
柺子明像是個送丈夫出門的妻子,一臉期盼道:“好,你快去快回。”
公蠣走了幾步,忽然想起自己拿了他的半邊避水珏,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柺子明滿不在乎道:“我被這紅水燻了這麼多年,已經百毒不侵了,至少支撐它一個月半個月的。”說完又忙強調:“話是這麼說,你可得早點來。”
公蠣想了想,道:“能否將你撈出來的冥蝦給我一些?”
柺子明爽快地拿了一塊布,將冥蝦包了塞給公蠣,囑咐道:“我等你回來。”接著又吸溜著口水追著道,“你記得告訴我兄弟,來時帶些好吃的給我,哪怕是一包點心也好!”
六)
對公蠣的水性來說,這點溪流並不算什麼,只是有的深不見底,有的卻狹窄湍急,而旁邊的石片薄得如同刀鋒,公蠣需小心地順著水流的走向擺動身體,才能安全透過。
原來避水珏所謂的“避水”,並非是尋常的流水,而是指能夠避開那些兇險的水狀物。公蠣回想起當日在福壽街的棺材陣中,自己能在流沙之中游動自如,原來也是避水珏的功效。
溪流長而陰暗,方向多變如同迷宮。公蠣先還勉強記著方位,大致數著左拐幾次、右行多長,但到了最後已經亂了,只覺得暈頭轉向,惡心幹嘔,恨不得折返回去;心神一亂,更顯煩躁,只覺得這條奇怪的暗溪彷彿永遠也走不到頭一般。
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溪流終於來到一個廣闊的空間。公蠣爬上岸,緩了一陣,抬頭一看,頓時呆了。
兜了一圈,竟然又回來了。仍是剛才的狹長山洞,連紅水暗溪的走向都一模一樣:石壁上長著稀疏的白茅,凸起的山樑後面一燈如豆。
公蠣簡直難以置信,遠遠看見柺子明蜷縮在地上,蒙上了臉正在熟睡,沖過去推他道:“喂,醒醒!”
公蠣一觸到他的衣服,便已經發現不對頭了。柺子明穿的是用白茅自制的衣服,粗糙不堪,而此人衣服光滑細膩,卻是上等的白色綢緞。
那人一動不動。公蠣跳開,首先朝石縫裡望去。石縫仍在,卻不見柺子明的蹤跡,連那些衣服、冥蝦、石頭罐什麼的都不見了。
石壁上,也沒有蛟龍索楔入留下的痕跡。
公蠣屏住呼吸,將整個山洞巡視了一遍,柺子明的確不在,山洞裡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他曾經在此生活過的痕跡。不過與剛才山洞不同的是,這個山洞上方,掛著一些薄薄的帳幔一樣的東西,如同織得過於厚實的蛛網。
顯然,這個山洞並非剛才的山洞,但兩個山洞卻一模一樣。
果然是八卦瓠。
公蠣有些沮喪,重新來到白衣人跟前,小心地將他的頭巾扯了下來。
一看到他的臉,公蠣幾乎激動地跳起來——地面上昏迷不醒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江源!
公蠣連忙施救。但情況很是不妙,他面如金紙,呼吸微弱,公蠣除了掐人中,並不懂其他的施救辦法,折騰了多時,江源仍然昏迷不醒。
公蠣束手無策,忽然想起石縫之中有尋常的淡水,便進去將頭巾浸濕,再拿出來講水擰入江源的口中。此舉果然見效,江源喝了幾次水,終於蘇醒。
他看了公蠣一眼,卻未表示驚奇,微微笑道:“你來啦。”
公蠣鼻子一酸,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源道:“我來找你。”
公蠣忽然有些警惕,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江源以手撐地,慢慢坐了起來,苦笑道:“我在西市苗圃看到你,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見你上了馬車,便跟著你過來,誰知走到這裡,腳下一空,便掉了下來。”
公蠣見他受到紅水之毒侵蝕,忽然想起隨身帶的冥蝦,忙拿了出來,道:“這個冥蝦,可能能夠緩解紅水之毒,你且試試。”
江源毫不猶豫吃了下去,閉目養了一會兒神,睜開眼微笑道:“確實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