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銀瓶早早到了現場,韓月朗已經來了。他挨個審查戲角,輪到駱銀瓶時,韓月朗拂了拂袖,吩咐負責妝容的婉三:“先帶酒盞去洗個澡”
駱銀瓶心想,大清早的,我這又不髒啊?又不是泥裡打滾出來!
待李著畫領著駱銀瓶去梳洗時,她才恍然大悟:講究,在明月劇院上個戲真講究!
前些日子觀摩過他人上妝,但輪到自己,卻是一番新體驗。
屋內昏暗,卻只點了一根白蠟燭。銅鑄的大缸裡灌好了溫水,旁邊架子上擺滿三排瓷瓶,每個罐子上都標了角色名字。婉三找出對應大痣姐的瓷瓶,開啟塞子往水裡叨粉末,頃刻間散發出特殊的味道。
婉三吩咐駱銀瓶速洗速起身,只要達到兩點要求便可:
一,身子面龐都幹淨,易於上妝。
二,每個角色身上帶的氣味不同,都是符合人設的。駱銀瓶只要泡到身上有味道便可。
婉三吩咐完,把簾子一拉,走了。
駱銀瓶洗完穿好戲服,去找婉三。
她的戲服十分奢華,然而審美不敢恭維——大紅大綠,手上脖子上,全是金晃晃的。身上的氣味也不太好聞,是旁人一吸鼻子就蹙眉的那種。
婉三和婉二一起給駱銀瓶化妝,妝容也是誇張至滑稽的那種:傅厚厚的粉,塗濃得像桃的胭脂,畫又粗又黑的眉,花鈿和額黃都是金閃閃,兩唇和妝靨卻是血紅。
妝臺上有一面大的菱花鏡,婉三還塞給駱銀瓶一面小鏡子,告訴她若覺著妝容不滿意,有可以更貼近人設的建議,就提。駱銀瓶先感慨一番明月劇院配給真是齊全,繼而越照越樂,這妝容打扮,不開口就要笑倒一片了。
“別動,簪子都不好簪!”婉三嗔道。她在給駱銀瓶梳頭,梳了個誇張的飛天髻,又高又緊,簪子全是明黃,大花七彩斑斕全堆在鬢上。
駱銀瓶忍不住笑出了聲。
婉三喊道:“讓你別笑啊,一笑又動。”
兩人正說了,見韓月朗匆匆過來,伸手就拿了妝臺上的鏡子:“那邊鏡子找不著了,借你們的一用。”
婉三和婉二齊齊行禮,道:“郎君盡管用。”
韓月朗左右照了兩下,駱銀瓶見他上妝頗淺,只是在平日的容貌裡畫出三分憔悴。韓月朗從兩側鬢角裡挑出數根發絲,表現落魄。
畢竟落難世子嘛!
婉三插嘴:“郎君,你這兩頰的粉要不要再打點?睫毛也可以再拉長點……”
韓月朗聞聲蹙眉:“不必了。再化濃就女氣了,渾身不自在。”
婉二、婉三都掩嘴偷笑,駱銀瓶也笑起來。韓月朗倏一回頭,三女立馬正經。明月郎君在場,兩位女幫事的工作做得極有效率,婉二和婉三給駱銀瓶束發,稍微調整妝容,很快完工。
輪到下一位戲角上妝了。
駱銀瓶也不是個佔坑的人,識趣出去。她前腳後,後腳韓月朗亦收拾好跟了出去。
“酒盞。”他叫住她。
駱銀瓶回頭,韓月朗往她手裡塞了一封信。
接著,他快步,且漠然的超過她。擦肩瞬間,韓月朗忽然自顧自地笑了一下,道:“下部戲上時,我再給你一封。”
繼而快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