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顧衝出了皇陵,磅礴的大雨如棍棒一般敲打在他的身上,他匍匐在地上,領略到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他沒了父親,今日之後,也沒了母親了。
他一無所有。
……
隨著甕城瘟疫消除、民亂平息,各地的蠢蠢欲動也漸漸消停下來了,皇帝失去了京畿大營的掌控權,但是力排眾議將南王世子調回南疆,讓錢家想一併將南疆也拿下的計劃失敗,而西州那邊,也因為大長公主親手射殺蕭惟之後,許昭的危機得以接觸,而關於許昭的還有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情,那便是長生大長公主的兒子蕭顧,許昭向建元帝上摺子生成蕭顧乃他與長生大長公主的私生子,與逆賊蕭惟無關,往陛下明察。
皇帝顯然也並不想對那蕭顧趕緊殺絕,也是為了拉攏許昭為己用,所以便應了許昭的奏報,下詔命蕭顧認祖歸宗,而就在皇帝的詔書下了之後,蕭顧便出現了,就跟一直躲著就等這一詔書就出來一般。
只是這位曾經的天驕侄子再也驕傲不起來了,即便皇帝認了他的身份,甚至還下詔讓他認祖歸宗,但是,他也不過是一個姦情下的產物,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野種!
皇帝認了,其他人便是有所異議也不會為了一個毫無威脅的野種而與皇帝鬧騰,錢家也不會,比起蕭顧,錢家更在意的是如何更大限度地攫取軍權,而在失去南疆的掌控之後,錢家也曾經目標轉向燕州,比起南疆,燕州對他們更有力,若是要謀反的話,從燕州起兵,再聯合京畿大營的話,那皇帝便再無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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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帝自然不可能讓錢家人掌控燕州軍,原本是想調遣如今的水師總督司楠前去的,不過錢家早有準備,一個蕭惟曾在瀧州出現而司楠未曾稟報朝廷,其心不明,不宜任燕州軍主帥這般重要職位,便將皇帝給擋了回去,皇帝自然不會輕易放棄,最後將李長林給搬出來,三朝元老,又是擊殺蕭惟的功臣,自然有這個資格,錢家當然也還是駁了幾句,說李長林年紀大了,不過論經驗與資歷,錢家退出來的人的確比不上,最終,還是皇帝贏了。
李長林前往燕州赴任燕州軍主帥。
而在經歷了蕭惟一事之後,建元帝對李家似乎格外的重視,不但對李長林委以重任,便是先前因為圍場刺殺一事而被關入大牢的永寧侯世子也被放出來了,而且在年底的時候,還直接讓永寧侯世子任了禁衛軍統領,原本的禁衛軍統領是長生大長公主親自任命的,自然是她的心腹,如今建元帝換了禁衛軍統領,便是說要著手清理大長公主的勢力了!
到底還是起了疑心了。
建元帝現在之所以不動甚至維護大長公主不過是不得已罷了,如此看來,長生大長公主是真的再無翻身之地!
在軍中,建元帝與錢家的爭鬥白熱化,而在朝堂,亦是如此,不過錢家到底是被打壓多年,在軍中,因為有一個錢鈞所以才能如此順利,在朝堂上優勢並不明顯,雖然還是佔據了一派勢力,但也並非一支獨大,而在後宮之中,隨著方皇后誕下建元帝的嫡子,即便後來建元帝在錢太后要求下封了錢鈞之女為貴妃,可中宮有子,錢貴妃目前為止還難以威脅到方皇后。
但建元帝與外戚錢家的較量已經是全面開始了,孰勝孰負關係到這個天下究竟認誰為主,自然,這並不是短期之內便能夠有結果的,可以說建元十五年是在混亂之中渡過的,而隨著建元十六年的鐘聲的到來,新的朝堂格局也即將開始。
除夕宮宴上,建元帝因為方皇后再次傳出有孕而龍心大悅,酒也喝多了幾杯,醉意正濃,方皇后有孕不宜侍寢,今夜他並未去昭陽殿,當然也不會在除夕這般節日去別的妃嬪宮中給皇后沒臉,所以便回了太極殿,半夢半醒之中,只覺渾身一寒,可他警覺地醒來,都還未開口叫人,便被人一掌擊暈,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唯一的想法便是錢家反了!
而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在太廟之中,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錢家那老不死,而是……“姑姑?”
他鬆了口氣,隨後又心驚,但畢竟也不比從前,在和錢家斗的過程中他也成長了不少,息怒不行於色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則,當年她教過他,而如今,他做到了,他站起身來,拂了拂身上的寢衣,也沒生氣,沉聲威嚴道:“姑姑這是要做什麼?”
長生沒有回答他的話,甚至當他不存在一般,繼續拿著燈油一盞一盞地為長明燈添燈油,她依舊很瘦,明明之前已經是瘦的不能再瘦了,可她還是繼續瘦下去,就像是一個竹竿一般撐著一堆華服,讓人看得心驚,而那周身的氣韻,更是平靜的讓人心驚膽戰。
建元帝握了握拳頭,兩年下來,他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她說一句話便羞愧難當的少年皇帝了!“姑姑不該來這裡!”
單憑她隱瞞下蕭惟的身世,便沒有資格在來這裡!
長生為最後一盞長明燈添完了香油,方才轉過身來,那雙已經因為顴骨凸起而顯得凹陷下去的眼瞳幽深可怕,“哦?那我應該去哪裡?”
皇帝握緊拳頭,壓下了心裡湧上來的懼意,“姑姑在皇陵若是待不習慣的話可以回郊外的溫泉莊子,如今正值寒冬,姑姑身子看起來依舊不好,不如去莊子上靜養一番。”說完又道:“若是姑姑擔心顧表弟的話,那大可不必,朕前些日子才見過顧表弟,他一切都好,朕也打算年後對他委以重任,姑姑安心靜養便是。”
“若是我不安心呢?”長生繼續道。
皇帝移開了視線,不願意再去看那雙幽暗的眼瞳,“那姑姑還想如何?如今大周的天已然變了,再也不是姑姑隨心所欲的時候了!姑姑若是……”
“秦慎,我們玩把大的如何?”長生打斷了他的話。
建元帝不得不直視她,“姑姑,朕是皇帝,豈能用如此……”
“你怕王氏一族吧。”長生笑了,卻是讓人更加心驚膽戰的笑,“我們除了它如何?”
建元帝眸子微微睜大。
……
建元十六年有兩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建元帝不顧眾人反對重用長生大長公主之子蕭顧,不,現在叫許顧了,設立了一個監察院,專門用來監察文武百官的,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特務機構,顯然建元帝是收購了那些文武百官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了,而這特務機構的頭頭便是這“許顧”。
而第二件事便是建元帝不顧先帝一朝頒下的一道詔令,重新啟用了被先帝下令永世不得入京的王馳王煥之,這位曾經名震天下的才子終於迎來了人生的曙光,而比起第一件事,這第二件事皇帝如此做分明是為了攪混朝堂這水,當然,也有用王氏來制衡盧氏的緣故,因為如今盧氏一族與錢家可以是沆瀣一氣,皇帝自然不能坐視他們壯大,只是將啟用王馳,卻不知道會不會引狼入室,內閣有人勸過建元帝,只是建元帝已然不是當年的小皇帝了,他決定的事情已然不容別人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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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清明節時,皇帝前去皇陵祭祀,也見了在皇陵思過的長生大長公主,卻發現大長公主神智有些不清醒了。
長生大長公主瘋了?
不算是瘋了,只是或許親手殺了自己丈夫,所以刺激過度,神智有些不清醒罷了,建元帝派太醫前去診治,也是如此結果。
而已然是監察院都督的蕭顧卻是對此不聞不問,很快,大家便都知道這位“許都督”是恨上了這位給他帶來奇恥大辱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