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沒有做錯什麼。”身後,響起了一個蒼老的嘆息。
寧王轉過身,便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那是方家的頂樑柱,方閣老、方家的太上老爺,這位前任的內閣閣臣便是已然老矣,目光卻仍是犀利有神,那股兒精神勁頭便是站在他旁邊的方老太爺也都比不上。
“曾外祖父。”
方閣老頷了頷,“嗯。”
“外祖父。”寧王繼續向方老太爺行禮,而目光始終沒有與他們相互交匯,害死外祖母的愧疚讓他無法再坦然地面對方家的人。
方老太爺自然看得出來,只是老妻的死到底是難以釋懷,即便知道不該責怪這個孩子,但終究還是無法毫無芥蒂,事實上,從女兒嫁入寧王府,方家的日子便過的始終不消停,這對父子,就像是方家的債一般!
方閣老皺了皺眉,“明日登基大典,寧王殿下可會參加?”
秦啟渾身一震,目光也不得不與他對視。
“你是寧王府的主子。”方閣老神色嚴肅了起來,“去吧,去恭賀新帝登基,也讓大家好好看看,京城還有一個寧王府。”
“曾外祖父……”寧王握著拳頭,語氣艱澀,“我不想再給方家添麻煩!”長生大長公主會想起他,甚至利用他,便是衝著他背後的方家來吧?不然,他們孤兒寡母的,哪裡值得她花費心思?便是需要人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也輪不到他!可方家便不一樣,蟄伏多年的方家價值遠遠大於他一個空有寧王之名一無所有的人!
方閣老笑了,“即便沒有你們母子,方家也逃不過這一趟渾水,而你們母子的存在,不過是讓方家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讓罷了。”
“曾外祖父……”
“再者。”方閣老繼續道,“方家所做的決定只會基於方家的利益,即便你身上流著方家的血,也不足以影響方家的決定,更不會讓方家犧牲家族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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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心中酸澀難受的厲害,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他自以為是,但實際上卻是消除他的愧疚,只是,外祖母一條命,他如何能就此釋懷?“曾外祖父、外祖父。”他目光堅定,神色決然,“方家對寧王府的恩惠,秦啟這輩子都會銘記於心!”
事到如今,不管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能夠說出來的,或許也就只有這一句話了!
方閣老頷首笑了。
而屋子裡,寧王太妃的瘋狂怒罵還在繼續。
……
從宮裡傳出長生大長公主居然將太子藏在了太皇貴太妃處,錢家當日在宮中的子弟紛紛憤恨不已,當時他們的確差一點將皇宮給翻了過來,但是,有些地方的確沒有徹底搜查,先帝的后妃、仁宗皇帝的遺妃,這些女人的院子便是搜查,也不敢真的翻過來,不過說到底還是沒有人想到長生大長公主居然會將太子放在這些地方,她居然放心將太子交給太皇貴太妃照看?那可是衡王的生母,而衡王與先帝之間橫著殺妻之仇,她居然敢——居然敢——
錢太傅想,這或許便是錢家輸的如此徹底的原因吧,因為他們始終沒有完全地瞭解對手!如此想來也不算是虧!
況且,除了名聲之外,錢家實際上損失的並不多。
新帝是他們錢家的外孫,新的一朝,錢家總會有機會從新開始的!
就這樣吧!
先這樣吧!
……
次日,天還沒亮,秦慎便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到了太廟祭拜先祖,這是登基大典的第一個儀式,先以太子的身份告慰先祖,待登基大典之後,再以皇帝的身份前來祭奠。
莊嚴肅穆的祭拜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沒一步,每一個叩首,都有著嚴格的禮儀要求,年幼的太子卻是做的一絲不苟。
與這些日子所經歷的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即將登基為帝,成為大周江山的新主人的欣喜,也看不到對未來的忐忑不安,他便如同一下子長成了一般,嚴肅認真地進行每一個儀式,除了那小小的身軀還能證明他不過是一個小孩子之外,誰還能說大周的太子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
長生一直在旁邊看著,神色亦是肅穆,她親眼看著眼前這孩子眼中的炙熱與天真消失,亦是她一手導致,但是,從未後悔過,他自成為太子的那一刻,便沒有資格享受所謂的童年,對於這個比自己兒子年長不了多少的孩子,她下了狠心,也不介意將來承受這份狠心導致的一切後果,只要……他成為她想要的皇帝,只要他守得住這片錦繡江山!
“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