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熟悉她,卻覺得她不會說謊。畢竟會露出那種驚恐的眼神,怎麼會是裝的呢。那麼膽小的一個人,如今被捆綁在敬天臺上,也不知會怕成什麼樣子,那被垂下長發遮掩下的神色,是不是和記憶中那個小女娃一般充滿了無助和懇求……
這一次,若能幫忙,就再幫她一次吧。
“公子,鳧山到了。”外面王七的聲音,打斷了庾邵的思緒。
“嗯。”庾邵淡淡應了聲,掀開車簾走了出來。
鳧山腳下,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石階就在眼前。
“你留在這裡等著,若我與公子晏錯過了,你便告之她容四姑娘的事,讓他快些趕回去。”
“屬下得跟著您!”
“別鬧,我很快便回來。”
王七還想說什麼,只見公子已經邁步走上了石階,挺拔的背影越來越遠……
行至一半山路,忽聽兵器打鬥的聲音從林中傳出,庾邵神色一凜,閃身探了進去,隱於樹後見一身白衣的姬晏正與幾個蠻夷之人戰在一處,他的功夫只能算是一般,全靠他身邊的幾個護衛勉力維持。
“公子!……”最後一個護衛替他擋住了身後一刀,吐血倒了下去。庾邵再不猶豫,抬手放出一顆訊號召喚暗衛,現身閃到了姬晏身邊。
“……蟾月?”姬晏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他,轉頭訝然道。
“專心些。跟著我,往山下撤。”庾邵一把將他扯到身後,擋開一人的利劍,向後退道。
此地上不到朝恩寺,下又離山下很遠,可謂進退兩難。權衡過後,他還是決定盡快向下與暗衛彙合,一來不確定寺中武僧可否一戰,萬一讓無辜僧侶受到牽扯便不好了,二來下山容易,以姬晏如今的體力往下面走更為容易些。
姬晏一直被護著只是衣衫不潔了些,倒未受傷,此時依言緊跟庾邵往下移著。
過了片刻,就見山下沖上來了一人,庾邵餘光一看臉就黑了:“你怎麼來了?”
王七提劍加入進來,回道:“屬下看到了公子的訊號,擔心公子!”
“來的正好,你帶他先走!”庾邵說著一把將姬晏推了過去,轉身擋住幾個蠻夷的攻擊,留給他們抽身的機會。
“屬下不走!屬下怎能留公子一人!”
姬晏也皺眉道:“晏也不走。”
“你必須走!”庾邵語氣一重,瞪向自己年紀不大,卻是親手訓出來的暗衛,“你帶著他!告訴他要去做什麼!”
“……公子!”王七殺紅了眼,“誰的命都比不了您!我不走!為何要為了隨便什麼人,讓公子置於險地……”
“這是命令!你必須遵從。”庾邵冷靜道,“其他暗衛很快會來,我不會有事。況且……這些蠻夷不除也是當年留下的禍患,是我之責。”
“那太子晉已經登基了!公子已經幫的夠多,何須再顧慮他!”
“當年我既決定助他,便已想到今後之事,蠻夷霍亂,於周於晉都不得不除!”庾邵不願再多言,最後沉聲道,“爺的事心裡自有分寸,你莫再誤事,立刻帶他走!”
話已至此,王七咬咬牙,高呼一聲:“屬下馬上就回來!公子保重!”抓起姬晏,向山下沖去。
回到馬車邊,交代完畢城內之事,本想讓他自己趕回去,卻見他已經氣竭,又氣又急,只得將他塞進馬車內,自己坐上趕了起來,邊甩鞭子邊哭著道:“公子吩咐的不能不聽,不能不聽……不能……回去……”
“姐姐!”當容茂怒吼著用手去搬帶著火的木塊時,一輛馬車終於在人群外停了下來。
“容茂!你回來!”
人群自動分開兩側,讓姬晏走了進來,卻見今日的公子晏衣著竟有些狼狽,左手還不自然地曲著,像是帶了傷。
“公子晏,此乃容府族中私事,還望勿要插手。”
“在下無意插手,但此事既因靖寧侯府而起,便沒有被隨意扣上人命的道理。”姬晏經過路上的短暫休息,哪怕儀容不複,氣勢卻仍然清冷讓人生畏,此時靖寧侯府聽聞了訊息,也有護衛趕來,圍在他身後與行刑之人相持。
姬晏一個手勢,便有不少人上去滅火。
“對容蕪的處罰乃祈之女神通天之結論,不可更改。”掌刑的容族長輩道。
姬晏冷笑一聲:“既是神靈的決定,不如請祈之女神當面道出神諭可好?”
“祈之女神如何能來這種地方,她雖沒來,可神諭卻在我手上!”一聲清亮傲慢的女聲忽然響起,只見澍玉公主手舉一卷黃軸昂首走來,直直來到姬晏面前,晃了晃手,似笑非笑地遞了過去。
姬晏接過來,卻看也不看地丟進了火力,薄唇輕吐兩字:“假的。”直氣的司馬妗面容扭曲。
番外篇三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走進了還沒滅完的火裡,伸手接下了被放開了的容蕪,抱在懷裡,感受到依舊是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心裡一疼。
“公子,當心火!”護衛見他衣擺上沾了火苗,立馬上前去撲,澍玉公主也急了,厲聲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給公子晏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