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不是說最後一個都是弱勢群體,考官都累了嗎?”
她搖搖頭,說:“我們這兒不一樣,我們老闆喜歡一句話:好飯不怕晚。”
聽到她說“飯”字,我還沒開口,肚子就先接茬了。
微胖美女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她的嘴唇竟然抿出和她眼線一樣的誇張弧度。
她從抽屜裡拿出半袋餅幹,然後笑嘻嘻地問我:
“想嘗嘗我的餅幹不?就我中午吃的那個。”
我從中抽出一塊兒來放在嘴裡,禮貌地回應:“謝謝你啊,挺好吃的。”
這時候我媽給我發了條微信,問我回家吃飯不,我說:
“我得先走了,謝謝你。”
她的大波浪卷發在空調吹出來的冷風中抖了一個激靈,豪爽地說:
“謝啥!希望能再次見到你!”
我也學著她的口氣說:“我也是。”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入職電話,我舒了一口氣,感覺一些東西遠去了,一些東西又回來了。
“你真的回來啦!”前臺微胖美女的卷發垂墜,就像泰迪狗的兩只耳朵,看起來又迷人又可愛。
我微笑說:“我叫吳映真。”
她說:“哎呀!本家啊!我叫吳瑩瑩。”
我說:“以後多多關照啊,瑩瑩。”
她說:“好說!你的飯卡和門卡馬上幫你辦!”
我找到工作,當然要通知馬琳,但是工作第一天就很忙,之前由別人代管的所有業務都堆在了我這裡,手裡又加了兩項新活動,實在騰不出時間。我本來想中午午休的時候給大馬打個電話,正式通知她一下,沒想到午休時間還沒來,馬琳就帶著哭腔給我打電話了。
第一句話是:“吳映真,我要離婚。”
我說:“啊?”
第二句話是:“程淺這個混蛋!”
我說:“怎麼啦?”
第三句話:“我銀行的工作沒戲了!”
我其實特別好奇這件事兒,又擔心馬琳,但是第一天上班就長時間打電話這樣不好,我四下看了看我勤奮工作的新同事們,壓低聲音說:
“大馬,我剛找到工作,現在說話不太方便,你要離婚,用我給你打點錢不?”
馬琳沒說話,哇的一聲哭了。
我說:“你別哭了,我晚上請你吃飯,咱們好好說行不?”
馬琳抽搐出兩個字:“西……西馬……”
我說:“懂!”
馬琳來找我,沒想到晚上七點才下班,其實我走的時候還有人沒走,只是部門領導陳姐體諒我,和我說:
“你第一天來上班,就先走吧,允許你有一天的緩沖期。”
我眼含深情望著陳姐說:“謝謝陳姐,我今天還真有點兒事兒,我明天一定和戰友們奮戰到底。”
陳姐笑了笑,就又轉過身繼續她的工作了。
我一下樓,就看見馬琳背對著我,後背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她穿了一件船領的墨綠色體恤衫,一動不動地看窗外的車來車往,像一株靜靜地生長在床邊的虎皮蘭。
在我印象裡,22 歲就結婚的馬琳和程淺並沒有鬧過幾次離婚,細想起來,在這六七年裡,也只有六七次而已,幾乎一年一次,頻率並不算太高。
我掐指一算,現在剛好是七月份,正好符合他倆每次發作的週期。
我走近她輕聲喊道:“馬琳。”
馬琳轉過頭看著我,目光呆滯,叫我:“吳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