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大驚,慌忙抓住褚潯的手,“褚潯!你到底怎麼了?你都覺不出難受的嗎?”
王猛包的粽子,形狀雖精緻,個頭卻是分量十足。糯米又不易消化。這些粽子,便是他自己,一口氣吃下三四隻便不錯了。更何況是褚潯?
“你到底怎麼了?”王猛覺出事態嚴重,緊緊攥住褚潯手掌,“阿潯,有什麼事,你也跟我講一講。不要……不要都悶在心裡。”
褚潯卻仍只是笑,“能有什麼事?電影拍得很順利。這邊的朋友也很好。今天又見到了你。好得很。”
“阿潯……”
“我去個衛生間。”褚潯打斷王猛,面含笑容,起身往衛生間去。
關緊衛生間的門,褚潯掀開馬桶蓋,將方才吃下去的東西盡數吐出來。吐到最後只剩酒水。褚潯腿腳酸軟,在地上坐了好一陣,撐著洗手臺站起來。
開啟水龍頭,將面孔埋在水流下。冷水急速沖刷過面龐。等面板在水流中變得麻木,褚潯緩緩抬起頭。
清晰明亮的玻璃鏡裡,褚潯被濕透的面容蒼白幽冷,左臉的疤痕,醜陋得像一隻令人生厭的爬蟲。
褚潯輕輕地笑,手指緩慢撫摸面上的傷疤,“是七歲,還是八歲……”一邊笑著,一邊中邪般反複呢喃。
無論是七歲,還是八歲,那個喊傅驚辰父親的男孩,都是在他與傅驚辰還未分手時,便已在被孕育。
他一直以為,即便他及不過薛睿,不是傅驚辰理想的伴侶,但起碼他們在一起的頭一年,傅驚辰的心裡,是有他的。誰能想到呢,這般微小的心願,竟然也只是錯覺。
褚潯漸漸笑出聲來。他望著鏡中的自己,腦中恍惚錯亂,卻似看到了安臣。耳邊響起嗡鳴雜音,一聲一聲向他說:“對不起,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從未忘記過他……”那聲音悠遠低啞,像是傅驚辰,又像是謝文夏。
褚潯額上滴下汗水,抱緊頭部大聲喊,“閉嘴!”
聲音時斷時續惡,卻總不肯停住。
褚潯抓起手邊的洗發液,砸向身前的鏡子。
嘭的一聲,鏡面裂開數道痕跡。褚潯的身影,也碎成一片一片。
聲音終於停止。
褚潯雙眼圓睜,望著鏡子裡殘碎的自己,瞳孔中光芒閃爍,痛苦而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