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
“什麼都別說了,求你……”
“我真的……”對她的歉意,三言兩語也無法說清,更何況她決裂的模樣,竟揪痛他的心。
“出去,求你們都出去!”杜瑄兒驀地吼道。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大聲斥人,縱使是埋著頭,不讓任何神色顯現。
為什麼還不快走?難道他們非得要見到她完全崩潰才肯離開嗎?
趙湍歸愕然,她本是那麼溫順善良又謙和有禮的女子呀,竟……
放不下心,他無法看她獨自面對那份痛苦及脆弱,但欲伸向杜瑄兒的手卻讓人給扯住衣袖。側過臉,見歐陽珣緩緩對他搖了搖頭,再望向床上動也不動的人兒一眼,明白了此時說任何話都無濟於事,只得緩緩步出房門。
屋內,又恢複了靜寂,甚至連啜泣聲也無。
ΩΩΩΩΩ
歐陽珣一語不發地朝曲橋走去,趙湍歸尾隨於後,兩人俱是面色沉重。
直到走入悠然亭,兩人都沒有交談。
歐陽珣俯視在湖水中優遊的錦鯉,眸中若有所思,而趙湍歸則神色複雜地望向天際。
良久,終於有人打破沉默開口。
“玉容,謝謝你救了瑄兒。”趙湍歸因為思緒仍處於複雜紊亂的狀態,因此並沒有發現自己對杜瑄兒的稱呼已改了口,尤其是在歐陽珣面前。
歐陽珣的神色閃過一抹痛楚,出言諷道:“何時你與她的感情已如此要好,達到可直呼其閨名的地步?”
趙湍歸聞言一驚。
“我……”原想辯解,卻忽而停住口,看著歐陽珣僵直的背影,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亭中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趙湍歸理了理思緒,方又開口。
“我總認為,自己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端,我亦是禍首之一,若不是我太過於自私,只顧及自己,她也不會遭受這些難堪。這樁親事,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卻執意讓它錯得更徹底。玉容,今日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實在難以設想後果。”將眼光調向水面,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裡多了一抹飄忽。“她一直不說,亦沒有所怨,只是默默地承受,而這麼一來,卻更讓我感受到自己的不該與罪惡,有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無用與怯懦?為什麼我總無力改變眼前的情況?為什麼……”
“我想,你好好對她,情況一定可以改變。”歐陽珣揚聲打斷他的自責。
“玉容!”趙湍歸氣憤地將歐陽珣旋身面向自己,臉上已顯現出疲憊。“你為何還要說這些話?如果我做得到,又怎會落到今日這種境地?我的心已經夠亂,別再讓我傷神了,好嗎?”
難道你沒發現當自己提及杜瑄兒時,語氣已逐漸軟化了嗎?
歐陽珣在心中的自語,終究沒說出口,只是揮開趙湍歸的箝制,轉身又面對魚群。
沉默再度降臨,兩人各懷心思,卻是一樣複雜的情緒。
“我在想……”思索了一會兒,歐陽珣才又開口,“或許杜瑄兒已經知道我們的關系。”
“可能嗎?”趙湍歸狐疑。
既然兩人矛盾的情結怎樣也難以爭論出結果,轉移話題自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這個問題亦頗為棘手,畢竟他們兩人一向掩飾得極好,就算有人會在暗地裡說些什麼,也只能歸因於他們兩人的感情似乎過密了些。
而自他迎娶杜瑄兒後,已沒人再生揣度私語,更再沒聽說過有關他倆斷袖之癖的傳言,自然也就沒有人會對杜瑄兒說些什麼,那麼,她能從何得知?
“天底下沒有能夠永遠隱藏的秘密,即使再如何努力遮掩,百密亦有一疏。”歐陽珣回身望著一臉沉思的趙湍歸。“往另一方面想,或許她知道了,我們也較能從這種深淵中解脫,毋需感到如此折磨與痛苦,不是嗎?”
“但這對她,未免過於殘忍。”趙湍歸沉鬱地開口。
“你心疼了嗎?心疼杜瑄兒?”歐陽珣語帶挑釁。
聞言,趙湍歸抬起眼瞪向歐陽珣,正好迎視他冷然的探索目光,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一陣風吹起,送來幾片枯黃,微帶涼冽的氣息,昭示著氣候轉變的預兆。
也許……今年的寒冬將提早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