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等人跪伏在地上,見唐毅生氣,身子抖得和篩糠一樣。
唐毅心中頗為無奈,知曉若是他在,宋清等人定然不會起身,只能招來跟在他身邊的小廝,道:“你去將白姑娘等人送到我在徽州書院旁的那處別院中,同院裡的下人叮囑好,要好生照顧著我的這些朋友,明日我再去找他們,一併入徽州書院拜見朱老。”
說完之後,唐毅眸光複雜地看了白言蹊一眼,長嘆出聲,滿腹遺憾地離去。
及至唐毅走遠,宋清等人才慘白著一張臉站起身來,互相對視一眼,眸中皆是慶幸。
幸好,人頭還在。
民間傳言三殿下性情暴戾,心狠手辣,若是有人惹得三殿下動怒,那人頭落地都是輕的,極有可能株連九族。
他們怎會想到,同他們共處一輛馬車中的‘朋友’居然就是那兇名遠播的三殿下。
朋友?
地位天差地別,如何能夠成得了朋友?
宋清等人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連馬車都不敢上了,生怕惹得唐毅留下來的那小廝不高興了,萬一人家回去在唐毅耳邊吹吹風,倒黴的還不是他們?
那小廝心思玲瓏,能看得出唐毅對白言蹊的不同來,故而對白言蹊格外的尊重,不敢有絲毫的託大。
在白言蹊的再三堅持下,那小廝才揪著心同白言蹊並排走在一起,身後就是趕著馬車的車夫,馬車再後面才是慫如鵪鶉般的宋清、陳碩、王肖與沈思之。
“姑娘,其實在很多時候,別人說的都未必可信。就如同三殿下,咱家在他身邊伺候了十五六年,從未見他要過一個人的腦袋,怎的出了宮之後,聽到的都是三殿下的兇名呢?”
聽到‘咱家’這個稱呼,白言蹊才反應過來,唐毅給她留下的這個小廝看起來威武,實際上卻是一個內監。
見白言蹊欲言又止,內監小順子笑了笑,繼續道:“三殿下的母妃鐘貴妃早些年最是受寵,在後宮裡樹敵不少,可憐紅顏命薄,三殿下還未滿兩歲鐘貴妃就走了。你可能夠想象到三殿下這麼多年是如何過來的?看似安平喜樂,實則步步驚心。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個知交好友,若非遇到了姑娘,咱家還以為三殿下這麼多年大風大雨中走來,已經練得冷心冷情了呢?”
小順子看了一眼路邊的春紅樓,眯了眯眼睛,手指著春紅樓道:“像這種腌臢的地方,三殿下從未進過一次,哪像那些聽著清風朗月般的人……齷齪。若是咱家沒有記錯的話,三殿下見了姑娘之後,臉上就帶了笑容,咱家還以為三殿下是遇到了什麼喜事,直到後來在那荒村裡正家再見到姑娘,咱家才明白,三殿下那日並非遇到了喜事,而是遇到了姑娘你。”
“你別聽三殿下嘴裡喊著你‘小村姑’就覺得三殿下不是什麼好人,用心去看,三殿下這一路的照拂哪樣是假的?”
白言蹊默默聽著內監小順子的話,唐毅的形象在她心中變來變去,一面是殺人如麻的劊子手,一面又是自小就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著實糾結。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別院門口,內監小順子敲開門,亮了亮腰牌,立馬被門房迎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有專人來接白言蹊等人,就連馬夫和馬兒都有專人安置。
內監小順子吩咐管家去備好熱湯熱水熱菜,他則是主動尋到了白言蹊的那間屋子,扣響白言蹊的門。
彼時的白言蹊正就著燭光仔細端詳唐毅丟給他的令牌,心中時不時冒出一兩句小順子同她說的那些話,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見是內監小順子,白言蹊連忙請人進來,卻被小順子婉拒。
“白姑娘莫要緊張,咱家只是來叮囑姑娘幾句,算是咱家多嘴了。”小順子笑得十分和善,“今日咱家和姑娘說的話,還望姑娘不要讓別人聽到,不論是路上說的還是之後要說的,姑娘能否給咱家這個承諾?”
白言蹊點頭應道:“我懂。”
小順子笑得越發和善了,打量幾眼白言蹊,道:“咱家今晚來,是想替殿下同姑娘解釋一件事,也就不當姑娘是外人了。”
“殿下被人陷害,遠離皇城,算是貶謫,也能勉強算是外放。本來以殿下的性子,外放也好,貶謫也好,他都不大在意,可是當年殿下的母妃鐘貴妃去的蹊蹺,不將那件事調查清楚殿下怎麼會甘心?故而殿下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殿下回到皇城的機會。”
白言蹊眸光漸沉,喃喃道:“機會。”
“沒錯,就是機會。而如今這個機會,就握在姑娘手中!”小順子語出驚人。
白言蹊彷彿是觸電般全身一個激靈,很快就想到了小順子口中的機會是什麼。
是粗鹽提純。
“鹽。”
白言蹊鬆了一口氣,笑著搖頭。其實並不一定非得是鹽,她手中能給唐毅的機會實在太多了,不過眼前表現出來的只有鹽而已。
“鹽的問題關繫到百姓的生計,若是這件事能夠由三殿下解決,那對殿下來說,絕對是一大功績,不僅能夠讓殿下重回皇城,還能將殿下被那有心之人故意潑上濃墨汙了的形象挽救回來。這下,姑娘應該知道‘粗鹽提純’對殿下有多麼重要了罷!”
內監小順子看一眼周圍的情況,再度壓低了嗓子,附在白言蹊耳邊道:“咱家知道姑娘心中擔憂什麼,放心,鹽的利益殿下一文都不會要,殿下要的只是這個功績。若是姑娘所說的‘粗鹽提純’當真可行,那便等於挽救了蒼生萬民,到時候,銀錢倒是小事,封官加爵才是大事!”
白言蹊:“……”總有人在誘.惑我!
“姑娘是個心思玲瓏的人,定然明白咱家的意思。看天色不早了,咱家就先回去伺候殿下了。對了,咱家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