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差的那部分不在衣著,不在配飾,而在於人。
唐毅眉眼俊秀,但宋清也算不上醜,只是二人站在一起,氣質上立馬就見了分曉,唐毅的眉宇之間貴氣逼人,與宋清的俊美相比,稱得上是皓月與螢火,完全碾壓。
再者,唐毅能夠將帖子遞到前翰林大學士朱冼門下,談到朱冼時雖然恭敬,但從未有過任何的妄自菲薄,單是這點就超出宋清等人太多……也正是這一點,讓白言蹊斷定了唐毅的身份,非富即貴!
“若是能夠得此人相助,鹽鋪生意想來會容易不少,只是此人能不能信尚且還未可知。”
白言蹊內忖二三,給出了一個保守估計的答案,“多餘六兩,不足八兩。”
唐毅看出了宋清的戒備,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大喜的心情,懷遠縣宋家就那麼一戶,是京城宋家的一脈分支,世代經商,對利益自然看得重,不過他的計劃又不會觸動到商人的利益,他也不指望從鹽商的手中撈錢,他需要的不過是這份功績罷了。
若是能夠同京城宋家合作,將鹽商生意從幷州張家搶出一部分來分給京城宋家,他同宋家的關系也就站穩了。
不過瞬息之間,唐毅的心思就拐出了九曲十八彎,將這一切想明白的他一咬牙,從懷中摸出一個令牌來,微微拱手同白言蹊等人施了一禮,道;“本宮唐毅。”
本宮唐毅!
本宮!!
唐毅!!
宋清嚇得一哆嗦,撩起衣袍就往地上跪,王肖陳碩沈思之三人見此,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噗通噗通跪了一地,獨留僵站著的白言蹊與唐毅對視,仿若站在雞群中的兩只鶴。
宋清見白言蹊還不跪,連忙哆哆嗦嗦地扯了扯白言蹊的衣裙,低聲道:“唯有行走在外且未封王、無封地的皇子才會自稱本宮,而唐又是我朝國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站在我們面前的就是當朝三殿下唐毅,母族贛州鐘氏……”
宋清恍若失了魂般絮絮叨叨將唐毅的跟腳給白言蹊講了個遍之後才猛然驚醒,大滴大滴的冷汗從額頭上滑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在心中默默給不敬皇子的白言蹊點了一排蠟。
“皇……子……”
白言蹊整個人已經快要暈過去了,她究竟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居然同皇子在一趟馬車中.共處了一日,還毫不客氣地懟了皇子幾句?
她真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啊!
已經完全懵掉的白言蹊開始認真回憶老白家給她做的飯,沒有吃雄心豹子膽啊!
“白姑娘?白姑娘!”
宋清見白言蹊仍悍不畏死地站在唐毅面前與唐毅對視,心中頗為絕望,一下子未能控制住聲音,直接吼了出來。
白言蹊一個哆嗦,軟綿綿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他站立,歪歪扭扭就要向地上跪去,不料唐毅突然出手,將她攔腰抱住,扶著她在靠著馬車站穩後,唐毅這才道:“白姑娘見我,無須行此大禮。”
見宋清、陳碩、王肖等人一直都跪在地上,沈思之這個靈活的胖子更是好笑,全身肥肉抖個不停,唐毅忍俊不禁道:“如今我是微服出宮,你們就將我當成尋常人即可。若是何時我頂著皇子的身份出巡,你們再行禮也不遲。”
唐毅能如此大度,但是宋清等人卻沒有膽子託大,唸叨一句‘禮不可廢’之後,繼續伏身跪在雪中。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經過好一陣深呼吸之後,白言蹊終於淡定下來,繃著一張已經僵硬的臉沖唐毅笑了笑,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些許哆嗦。
“三……三殿下,多謝三殿下美意,我們還是不叨擾三殿下了,住客棧吧……住客棧吧……”
都說伴君如伴虎,白言蹊一點都沒有想過,她只是往徽州城走了一遭,結果就遇到唐毅這樣的大人物,這已經不是驚喜能夠形容得了,而是驚嚇!
差點將她的慫膽都給嚇破啊!
“嗯?你這是在駁斥本宮的面子?還是覺得本宮招待不起幾個路上認識的朋友?”
唐毅勾著嘴角,故意拿出在皇宮裡養出的那一身氣度威嚴來。
宋清汗如雨下,連道‘不敢’,此刻的他哪裡還敢對唐毅有些許不滿之心?就算唐毅放話讓他從鹽鋪生意中撤出去,他也絕對二話不說,立馬就走,就算心中可惜也不敢有任何的異議。
白言蹊的臉色仍然有些發白,雙.腿顫個不停,連唐毅的衣角都不敢看,生硬的扭過頭,盯著馬車的車輪發呆。
唐毅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些許落寞。
“哎,早知道就不同你們說我的身份了。每次都是如此,不談我的身份,尚可以朋友相交,可是一聽到我的身份,那些朋友就都漸漸疏遠了。我只是想讓你們相信我並無任何同你們爭‘提純粗鹽’的生意,沒想到竟然還是……”
此刻,唐毅的語氣頗為幽怨,彷彿是沒有小夥伴一起玩耍的小可憐一般,再加上皇家本就無甚真情,他的這番話說出來,聽得白言蹊一陣鼻酸。
“哎……”
白言蹊嘆一口氣,終於站起身來,“我本沒有任何的攀龍附鳳之心,且與三殿下本就非同路之人,相逢即是有緣,可是到了徽州城後,這份緣分也就盡了,三殿下無須多想。我等草民是地上的黃泥,三殿下是天上的流雲……”
白言蹊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突然被三根冰涼的手指堵上了嘴。
唐毅將象徵他身份的令牌硬塞給白言蹊,氣道:“哪有什麼雲泥之別?你莫要氣我。我知道你們是怕我背後的皇權,故而才不敢再同我像是路上那般正常說話。如今我將令牌給你,關鍵時刻可保你命,這下你放心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