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瑞安神情依然淡淡的,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自然知道。”
席鑲眼睛亮的簡直可以媲美電燈泡了。
甄博文回家不過一日,就對家中變化感到很是吃驚。
首先家裡幹淨了,弟弟妹妹門頭上的蝨子全都沒了,他回來第一天,縣令他們走了後,阿孃便讓他洗頭,然後給他噴除蝨藥,說是特意找大夫配的除蝨藥。
甄博文是這個家中洗頭洗澡最勤的一位,身上也是最幹淨的一位,但受這年頭環境所限,冬季經常一兩個月才洗一次頭,古人頭發都很長,洗完頭發後不容易幹,要是濕著頭發不去管它,又容易得風寒,所以不管是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平明百姓,冬季都很少洗頭,有些甚至要維持一個發型,晚上睡覺都要小心,不要將頭發弄亂,早上起來頭發都不用梳,只用篦子將一些亂發再篦進去就可以了。
所以,哪怕甄博文很愛幹淨,可在周圍人頭上都有蝨子的情況下,每年他春夏季洗幹淨的頭,一到冬天就再次被傳染上,每年都是。
其次便是炕的使用,這是甄博文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不再冷的冬日夜晚。
哪怕慕清之前給他送了一床棉被,讓他可以墊半床蓋半床,可依然擋不住冬日裡徹骨的寒冷。
但睡在炕上,除了溫暖,不會再有半點寒涼。
白日裡溫書的時候,也不會手腳凍到麻木的失去知覺,他可以坐在炕上,支上一小方桌就可以看書。
秋天的時候,慕清和甄香草他們在山上採了許多栗子,這些栗子殼全部都曬幹堆在了院子裡,冬季用來做火盆地下的木屑取暖最是好用。
慕清特意去木匠家裡打了一個長方形火桶,火桶兩邊放上木板,可以供人坐在兩端,中間是一層鏤空隔板,下面放著一盆黑陶火盆,人置身其中,再蓋上蘆花的破舊被子,就再也不懼寒冬。
其次是食物。
甄家從原來的一日兩餐,改為了一日三餐,早餐不禁有濃稠的栗子粥,每人還有一個雞蛋。
中午是幹米飯搭配一頓紅燒肉或骨頭湯,晚上則是羊肉鍋子。
用慕清的說法是,家裡人一個個都太瘦了,趁著今年冬季賣了霜糖和菘菜,賺了些銀錢,家中寬鬆些,給他們養養膘,不然一個個的人都要熬幹了,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虧了身子骨。
甄博文原本心中有些疑惑,在聽到慕清這樣解釋後,將疑惑埋在心裡。
他也只能告訴自己,阿孃過去脾氣不好,是因為家中太窮,現在脾氣稍微好點了,是因為今年賣了銀錢,日子好過了。
就連慕清自己都說:“你當我願意對你們發火?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難道不心疼嗎?還不都是窮鬧的!”
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
對甄香草和小甄香的態度改善,慕清的理由則是:“你說的對,把你二妹養好了,以後找個好點的婆家,對你也是個助力。”
“她那黑黑瘦瘦的樣子誰要?既然要養,就養徹底了,面板得白回來,你娘我年輕時可是十裡八鄉有名的美人,你們幾個都像我,底子不差,只要好好養養,等你中了秀才後,我給她在鎮子上找個好人家嫁了,這土地裡幹活靠天吃飯的,能給你什麼幫襯?”
甄博文覺得他阿孃一點沒變,只是更精明會算計了。
但這個結果到底是對二妹好的,他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能更加用功的溫書,爭取明年一舉透過發解試,成為秀才,等到來年春闈……他眸光微暗,想到縣尊答應指點他,心中一熱。
作為這個家中的長子,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改善家裡的環境,也比任何人都明白,改變自家狀況的唯一途徑,就是讀書,就是科舉。
年二十九早上一大早,慕清就起床,在房間裡洗漱完畢之後,裝模作樣的去菜地裡往籃子裡鏟了幾顆菜,穿著棉襖就往縣城裡趕。
甄二郎和甄香草都才剛剛起床,甄香草去見到慕清冒著雪去縣城,有些不放心,要跟著去,慕清拿布巾將頭全部包了起來,“你娘我身體健朗著內,活個七老八十不成問題,你就別擔心了,要是沒事就去看看水缸裡水還有沒有,沒有就趕緊挑滿,明天就是除夕,事情一大堆,可不能明天再挑了。”
慕清挑著兩個竹筐往外走,想了想又道:“你哥起來後,讓你哥把對聯都寫了,再去問問村長和你大伯家要不要對聯,一起寫了。”
開玩笑,讓他跟著她還怎麼換羽絨服,還怎麼換雨鞋?這古代的路極其泥濘,走一路能甩一身泥的那種。
等走到沒人的地方,慕清將空間裡的長款黑色羽絨服拿出來穿上,再套上麻布的罩衣,擋住底下的黑色雨膠鞋,頭上戴著毛線帽,外面再過著一個灰色羊絨大圍巾。
還好她前世不如老年之後,喜歡買純色黑白灰的衣服圍巾等,不然要是大紅或是色彩豔麗的,被人看到她都無法解釋,黑色灰色哪怕料子不同,他人遠遠看著只要不上手摸,也很難察覺。
好不容易走了兩個小時,到達縣城,將二十斤生菜和十斤菘菜,十斤秋葵給清風樓的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