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烈,起床時印璇揉弄惺忪睡眼,冷得到處找外套。
印芸竹只當她還未睡醒,精神才會萎靡。從衣帽間找出年前給她買的大紅外套,蹲下身子替小姑娘慢慢繫上紐扣。
印璇面板白嫩水靈,被豔色襯託得可愛活潑。可她耷拉腦袋,像朵枯萎的花。即便走到樓下,風也沒將她吹醒。
“讓你專心吃飯,覺沒睡夠吧?”印芸竹替她繫好安全帶,調侃道。
卻看她臉色不如往日,以為被近期的流感纏上,連忙伸手試探額頭。
“怎麼了?”印芸竹撥弄她額前的劉海。
以前印璇在班上臭美,跟風蓄出厚重的齊劉海,後來嫌棄礙事從發根剪掉,如今長成短促刺撓的發茬,遠看上去像炸毛的貓尾巴。
貝嘉麗少不得借這個笑話她,害得印璇那段時間自卑又生氣。
“沒怎麼。”印璇扒住勒在胸.前的安全帶,心事重重。
“真的沒什麼?”雖然貝嘉麗平時愛捉弄,她對自己唯一的寶貝妹妹十分疼愛,“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告訴我,姐姐幫你討回公道。”
“不用。”小孩硬邦邦的態度像塊烙鐵。
“那算了。”印芸竹端正身子,啟動車輛。
果然,離開天成小區沒多遠,印璇沉不住氣,腮幫子鼓得像只河豚:“你就不問我為什麼生氣嗎?”
“我問了,但你不說。”印芸竹實話實說,抽空側臉看她。
“你就把我當小孩子。”
“本來就是。”
“你也不是什麼成熟的大人好嘛?”
爭辯無果,印芸竹在路口前停下車輛。附近全是接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小電驢停得東倒西歪,偶爾遇到熟人還能聊上兩句。
“我不成熟?”她皺眉疑惑。
平時的印芸竹,絕不會把印璇的話放心上。可經歷上午和江夢合死纏爛打的場面,她思緒不禁被帶偏。
江夢合不是濫交的人,她在某方面更像無法接受新興思想的固執派。身邊用過的小物件總是半新不舊,更何況對人。
印芸竹再次端詳被夾的無名指,歷經多日的悉心照顧,可怖的青紫淤血褪.去,指甲長得慢,估計完全恢複還要好一陣子。
被承認兩者契合的瞬間,心中的空虛彷彿被棉花填滿,膨脹到快要溢位來。如果不是床笫之間的矛盾,難道江夢合不滿自己的處事方式嗎?
究竟哪裡不滿意——
她永遠這樣,陷入深刻的內耗,會為別人無心的一句思量好久,在感情中卑微得抬不起頭。
“你上次和女朋友分手,還偷偷在衛生間哭鼻子呢,我全都看見了。”印璇發話,將她從陳舊的往事中剝離出來。
被小孩說破,印芸竹尷尬,惱羞成怒得雙頰泛紅:“那,那個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印璇回問。
“小孩子少問。”印芸竹把她不老實的腦袋扭過去。
黃燈閃爍,鳴笛聲伴隨車流湧入。印芸竹緩慢踩下油門,聽到身旁的印璇低落道:“你們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以為我好騙……”
“什麼?”印芸竹沒聽見。
“我說,什麼事情媽媽偏心你,也不和我商量,”印璇嘀嘀咕咕地摳指甲,“我明明長大了。”
印芸竹被這話氣笑,要說不商量就算了,可從小到大單松月更偏心自己,她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