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璇癟嘴,轉身想要向印芸竹討公道,卻見後者已經站在洗手池前,嘟噥著切了聲。
三人坐在餐桌前,期間單松月噓寒問暖,事無巨細詢問印芸竹在平城的生活。印璇則啃著瓷碗邊沿,圓溜溜的眼睛覷她。
“媽媽最近都不說了。”見兩母女聊得正歡,她突然出聲打斷和樂氣氛。
“什麼?”單松月夾菜的手頓住,不明所以。
猛然意識到什麼的印芸竹連忙在桌下踢一腳印璇,企圖讓她住嘴。
小孩的心思全都寫在臉上,尤其從小看著長大的,幾乎知根知底。
滑.膩的紅燒肉在嘴裡化開,印璇連同筷尖用牙齒磨,含糊不清:“就是介紹哥哥給姐姐啊,以前媽媽老是嘮叨要給我找個姐夫……”
她對姐夫的執念不比單松月淺,在後者耳濡目染下,似乎預設以後會多個人寵愛她。
此話一出,印芸竹連忙看向單松月,卻見對方神色如常,一味給兩人盛湯。
這狀態實在反常,幾乎坐實印芸竹多日來的猜想。她狀似不經意戳弄碗裡的米飯,用開玩笑的口吻問身旁的印璇。
“那給你找個爸爸好不好?”
“哐——”
單女士手中的湯勺沒拿穩,掉在盆裡濺起水花,表面漂浮的金黃油漬被打散,和刺耳的碰撞音相融。
“我,我去擦擦。”她連忙走進廚房,手忙腳亂拿起抹布。
像是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單松月敲了下巴巴望自己的印璇的腦袋:“看什麼呢?吃完飯趕緊去午睡,待會兒還要上學呢!”
印璇十分聽話,三兩下刨完碗裡剩下的米飯,又將小碗中的湯一飲而盡,跳下座椅跑回臥室。
“媽媽我吃完啦,先睡覺覺。”她握住門把手,從縫中探出半張臉。
想起自己在餐桌上聊天浪費太多時間,再磨蹭下午必定犯困,加之飯後倦意襲來,交代完這句,印璇關上房門。
嘰嘰喳喳的麻雀飛走,餐廳陷入沉默中。咀嚼聲中,印芸竹開口:“媽,你和爸是不是離婚了?”
一切都有跡可循,從最開始貝嘉麗提醒她兩人吵架,到除夕夜鬧得不歡而散,再到前幾天莫名其妙回家……
她對長輩的恩怨情仇沒多少真情實感,陳海東距離這個家太過遙遠,遠到如握在手中的風箏線,隨著外界的風力拉扯斷線。
淡薄的親情讓她感受不到悲傷,而印璇身為孩子,破碎的家庭總會讓她對外界的評價更加敏感。
沒有小孩在場,單松月不再遮掩,反應平淡回答:“你看出來了?”
“爸除了春節很少回來,你們這幾天又經常吵架……”盡管做好心理準備,得到答案的印芸竹心中苦澀。
倒不是對家庭破裂的遺憾,只是熬過這麼多年才明白,追求的幸福只是鏡花水月,最沖動勇敢的年紀已在時間縫隙中流逝。
這更加堅定印芸竹獨身的念頭,原本還對與江夢合的感情有所期待,熱情曖昧退卻,只剩下裸.露冰涼的事實。
兩人的差距宛如雲泥。
單松月苦笑,像不敢抬頭看她的眼:“那你呢?支援我做的決定嗎?”
“說什麼呢,”印芸竹無奈,“我們從小生活在一起,我當然是支援你多些,只是你打算瞞小璇多久?”
“她未必承受不住,就怕班上那些壞小孩在背地裡嚼舌根。”單女士用抹布把桌上挑揀出來的蔥姜扔進垃圾桶,起身整理鍋碗。
“那我找個時間和她講。”印芸竹搭把手,走進廚房開啟水龍頭。
急速水柱看上去發白,她心不在焉,聽身後人說道。
“你慢慢和她講。”
許多事情總會初現端倪,在兩人去民政局辦理手續,被告知一個月離婚冷靜期時,這段時間便頻繁聯系。印芸竹看得出來,印璇同樣不是傻子,只是惶恐地悶在心頭不願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