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松月的神色劃過一抹不自然,她吩咐印芸竹:“這是從超市買的花蛤,我挑了活的,你放盆裡吐吐沙。”
“哦,”印芸竹似乎明白對方不願提別人,把印璇拽過來,“你也過來幫忙。”
廚房水池內,印璇踩在板凳上,和印芸竹差不多高。見親姐正在水池撥弄小貝殼,好奇詢問。
“姐姐,你說爸爸會去哪裡呢?”
“不該問的少問。”流水簌簌,蓋過兩人的聊天聲。印芸竹直覺不是好事,寧可瞞著印璇。
“一個兩個神神秘秘……”印璇不滿噘嘴,嘟噥著,
推拉門敞開一條縫,貝嘉麗半個身子探進來,印芸竹像是搬到了救兵,連忙推搡著身旁的小蘿蔔頭。
“快點把她帶走,在這裡礙手礙腳。”印芸竹向來扮演溫柔長姐,此時說話不客氣起來。
“誰礙手礙腳了?明明是你讓我來的,問兩句都不給!”印璇賭氣,跳下板凳跑進臥室,關上了房門。
小小年紀一股牛勁,貝嘉麗被她撞得側身,憂心忡忡:“你和小璇璇吵架了?”
“她非要問我爸,你讓我怎麼回答?”印芸竹瀝水後重新洗手,用毛巾擦幹水分。
她下意識蹙起眉頭,夜色透過紗窗遞進來,在米白的瓷磚上鋪著一層碎銀。
“小孩子嘛,讀不懂大人臉色很正常,”貝嘉麗推門而入,拍拍她的肩膀,“你別太苛責她,她最容易放心裡去。”
“上次我告訴你家裡人吵架,你爸三天兩頭不回家,估計這次……”
“他們過年也在吵。”印芸竹靠在流理臺旁,燈光從走廊傾瀉而來,照不開濃厚心緒。
“說不定意見不合呢?我家裡兩位也天天吵架,日子不還是照常過?”
貝嘉麗語重心長,口吻像已經半截子入土的中老年人。
“從平城回來,你太多愁善感了,有時間多出去走走,接觸接觸新的人。”
印芸竹推開她搭在肩上的手,無奈道:“你又要拉皮條了?”
“說話那麼難聽,”對方撇嘴,“我這是關心你,推給你的人都掌過眼的好嗎?”
從小到大,印芸竹都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位,貝嘉麗身為她發小,全看在眼裡,經常擔心她是否會遭人欺負。
現在二十五六的年紀,成天窩在家裡,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一趟。她又經常上班,總會有顧不到的地方,於是熱衷給印芸竹介紹各種朋友。
“那上回在酒吧裡?”印芸竹的質問讓她歇了聲。
“那是意外,同事組的局,誰知道全爛透了,挑不出一個好的,”貝嘉麗犟嘴,“你就去見見,我挑的人絕對比單姨的要好,就當給我個面子?”
印芸竹最受不了她央求的嘴臉,轉身去冰箱拿了瓶養樂多。內建燈映在女人的側臉,為她渡上一層冷色調。
“不去。”
她如今滿門心思撲在江夢合身上,哪有多餘的經歷和別的男人虛與委蛇。
陽春三月,氣溫轉暖,以前清晨早起,空氣中總會凝結淡薄的霧靄,如今也消散了。
和網站編輯商量後,印芸竹和賀平的工作室順利簽訂合同,關於初版劇本的商討細節,還要見面具體修改。
賀平工作室不大,在三層的住宅區安裝電梯,她根據導航一路上二樓,剛巧見助理站在門口打電話。
餘光瞥見人影,她匆匆和那頭交代幾句便結束通話,看向走來的人。印芸竹一身粉色衛衣襯淺藍牛仔褲,整個人顯得青春有活力。
“印老師,賀導在裡面呢。”助理按下密碼鎖,推門而入。
入戶門旁擺放一張木桌,上面置著精緻古樸的茶具,身後的博古架被近年來有名的出版書籍擠得滿滿當當,一進門正對上樓的樓梯。
樓上依稀傳來洗麻將聲,助理給印芸竹泡杯茶,賠笑道:“賀導平時就這點愛好,你先在這裡坐著,我上去叫她。”
臨走之前,她抽出架上的一本書冊:“這是賀導的編劇朋友給的修改意見,老師你可以先看一下。”
印芸竹道謝後接過,聽頭頂傳來沉重篤實的腳步聲,從中間隨意翻開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