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響指,李萊爾的個子不斷拔高到二十多歲的樣子,可他還是看不出她的臉和小時候的有什麼區別。
“你在傻笑什麼?你從我上山那天一直這樣盯著我笑,我害怕。”李萊爾兩手捏緊拳頭,束在胸前。
“我笑得不好看嗎?”
“比你哭的時候稍遜一籌。”李萊爾用手指捏出手勢。
“胡說,我什麼時候哭過。從小到大,我從不在別人面前哭。”話一說出口,時崇聯想到那一天,李萊爾說她愛他的全部的時候,他被她牽著鼻子走,真落下淚來。
“所以從小到大,我在你心裡就不是別人咯?”李萊爾歪著頭,瀑布似的長發沙啦往下墜,她將臉貼近他,直問到他的跟前。
“嗯。”他沉重地應了一聲,逞李萊爾不注意,將手掌緩緩附在她的頸後,“這麼久了,你才知道啊。”
李萊爾怔了一怔。
時崇閉上眼睛,迅速伸嘴輕輕含住李萊爾的上嘴唇。
這使得她嚇了一跳,一掌猛推開時崇使他後退幾步,她狐疑地環顧四周。
“膽子這麼小。 孩子出去外面玩了,阿姐收拾田地,你放心吧。”
“你心眼也挺小。”李萊爾反駁道。
“心眼小,有心眼小的好處,剛好只能裝下你一個人。”
李萊爾不由得激起一陣雞皮疙瘩,見他不似從前那般好捉弄,慌忙問, “從哪學來的車軲轆話?”
“跟你學的。”時崇溫柔如水地稱呼她,“小萊老師,要把我聽到的,都背給你聽嗎?”
李萊爾連忙踮起腳,抬起兩手捂住時崇的嘴巴,“別,我錯了。以後再也不說了。”
“你以後只說給我聽就好。”他順勢吻住她的手掌心。
兩個人約好一起出去逛逛。
時崇踏進屋裡,等李萊爾的身影在庭子裡消失後,才抱起聽筒接話,“山下到村裡的路什麼時候修好?”
秘書說,“還有一兩天吧。您急著回來嗎?”
時崇看向窗外,李萊爾已經收拾好了,她借穿阿姐家的一條連體舊白裙子,站在牆角的樹蔭裡,用腳尖踩中樹杈漏下的一個個光點。
裙子昨天單拎出來,其實沒什麼特別的好看,但是穿在李萊爾身上,他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時總?時總?”
他將注意力轉回電話,“不著急,我在這裡過得還可以。”他將捲曲的電話繩反複拉直,指節叩擊茶幾,若有所思。“公司那幫人,有動靜嗎?”
“一開始聽到您出事的訊息都有點著急……放心,後面都平複好了。”
“沒事,可以不用管他們。我死了,他們更著急。”時崇倚在書櫃上,身板卻還是挺直,“磨一磨他們的心態。”
他掛下聽筒。
李萊爾正玩得開心,自身後出現一個黑影,銅錢大小的光斑便被陰影吞沒了,她轉過頭去徑直起身,一隻手掌吊著搭到她頭頂,時崇替她撿出掉落在頭上的白色小碎花。
“走吧。”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李萊爾借勢抱住他的左臂,將身體傾倒在他身上。
時崇全身頓了一頓。
“今天我們玩一點特別的,零成本探店。”李萊爾將下巴磕在他的手臂上,笑聲零零碎碎。
時崇一點都笑不出來,李萊爾的聰敏是令人心疼的一類, 很有苦中作法,他將她的手臂拉過去,扣緊了。
兩個一窮二白的人,窮得只剩下手腳和對彼此的愛,以此遊歷“山水”。
災後的小山其實沒什麼好逛的,縱然有零售商鋪和小超市,但畢竟受過一次大潮,幾乎都閉店謝客了,兩個人在路上看得最多的是半人高的野草和野花,以及稀散的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