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時崇蹲下身,朝李萊爾往後招手。
“什麼意思?”
李萊爾不明其意。
“意思是說。”
他動作比說話還快,一隻手護住李萊爾的背,另一隻手則提著剛剛李萊爾的高跟鞋。
商場吊頂燈的光適時地灑下來,他們披著光路過兒童商店。
眼神不經意掃過玻璃櫥窗裡的兒童玩具,時崇漫不經心地說,“我在類似的兒童商店曾經見過你。”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那時候李萊爾一下課就飛奔到市郊的兒童商城,每週都會有相對應的主題活動。
商單很多,大部分是扮演公主角色哄小孩開心。
即使心底並不認同,但一切向錢看,她也就這麼演下去了。
“那我當時在幹什麼?”
李萊爾裝傻,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樣子,用手輕輕拂過商店外簷垂下來的流蘇裝飾,避免珠子砸到時崇。
“只是看見你在那裡而已。”
她也沒再做過多解釋。
兩個人一致結束對話。
李萊爾致電司機在商場外面稍等。
直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時崇先將李萊爾抱進後駕駛座,然後自顧自地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卻不小心壓到她的裙擺。
他稍微想站起來一點,打算將紗裙的一角扯出來。沒想到車子正好駛過防震道,李萊爾和時崇兩個人朝著座位中心的方向,頭碰巧磕在一起。
起身坐好時又恰好互相對視。
其中不知道是誰先笑出聲,於是笑容擴散開來,兩個人難得毫無界限地笑成一團。
忽然笑聲淹沒在漸變的黑色背景層。
車子如飛快的子彈般射進海灣隧道,黑暗吞沒一切光線、一切聲響。
正如機關槍裡沒有機關,海灣隧道裡也看不見遊動的魚。只有颯颯的風聲從耳邊拂過,還有視野裡躍動的紅色車尾燈。
而隧道是被拆開、被扳正的無限符號,往兩邊直直地延伸,讓人看不到盡頭,讓人,又是困鎖人短暫自由的鐐銬。
鐐銬把李萊爾和時崇短暫地鎖在一起,可心是不受拘束的。兩個人兒被意外推動不得不挽住手,在羊腸小道奔走,跌跌撞撞尋找出口。
李萊爾享受此刻默契的無言,彷彿身體化成蘇打水的氣泡,上上下下地浮動。
在時崇身邊,她莫名擁有一種難得的踏實感,像被高高拋起的孩童,因為知道這一次,同伴會伸出手牢牢托住自己,而感到安心愉悅。
可她也知道遊戲總會結束,臨近午夜鐘聲的舞會是幸福能達至最高點的時候。
“李萊爾,我們結婚吧。”
時崇的語氣輕柔得像席夢思,彷彿一躺下去整個身子就能完完全全地陷進去。
漫長到無可計數的時間滑過,李萊爾終於抬起頭。
“為什麼?”
可是她還沒等到時崇的回答,刺目的光線闖進隧道,快穿透薄薄的眼皮。
車子出了隧道。
時崇靠在李萊爾肩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