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崇頷首以示自己聽錯了。
腦子很亂的時候,他會學著李萊爾把頭偏向窗外。
之前兩個人早上一起通勤,他們倆坐在後駕駛位的兩端,像天平的兩端,砝碼盤上面的東西重量一致,衡器的左右臂長一樣。
是剛剛好平衡的關系。
在家裡、在需要一起出席的公共場合,他們是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恩愛夫妻是隻能看到‘恩’,愛在後面被藏起來的意思。
不遠不近,離陌生的程度要更深一點,但也遠遠達不到親密。
這就是他一直期待的情感模式。
剛剛還是上面俯瞰風景的旁觀者,一下子時崇自己也淪為風景裡面渺小的那一部分。
下了車,快步踏進來過很多次的酒吧,坐在固定的位置。
時崇就是這樣的人,喜歡一成不變的事物,穩定的掌控感才讓他感到安全。
假如身邊換了個人和他成為夫妻,他反倒會覺得不習慣。
父母離婚後,又各自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尤其是父親,為了自己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和現在的後母結婚,他們也是聯姻而來,不也照樣生活如常。
有感情沒感情,都一樣。
他和李萊爾正如父親和後母。兩個人就靠淺淺的一層利益維持,她貪圖錢財,他又不願局面失序。
假如真正的周已晴回來了,也不過是頂替李萊爾現在的位置,他也一定能很快習慣。
少爺還沒來,他盯著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機械表貼近腕骨的位置,連秒針走過的每一秒帶來的震動,他都能感受得到。
他開始預想沒有李萊爾的生活了。
簡直不要太過美妙。
不用再打地鋪,可以睡到松軟的床上;半夜不用特別留意李萊爾有沒有蹬被子;沒有人總是陰陽怪氣地頂撞自己,自己還要為頂不上嘴而生氣……
他好期待這樣的一天趕緊來到。
皮鞋摩擦地面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少爺優哉遊哉地帶著一推車上等品質的紅酒過來。
“周已晴在哪?你在哪見到她?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時崇化身植物大戰僵屍裡面的豌豆射手,連珠炮似地發射問題。
“什麼周已晴?我沒見過。周已晴不是已經和你結婚了嗎?”少爺瞪大雙眼,露出對這件事一無所知的表情。
“那你在電話裡面說你見到了周已晴?”
“我不這麼說,你會出來陪我玩嗎?”
時崇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神經病。”
“你別走呀?難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見。”
“當然。”時崇十分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