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俗。”對面喝得爛醉如泥這位,在價值觀判斷上仍然保持清醒狀態,一下子就聽出時崇的言外之意。往常的千金小姐怎願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以血肉滋養他人。可他的妹妹卻不一定。
“這話說的。”公子哥露出傻裡傻氣的滿意笑容,語調輕飄飄的像雲朵升上去,“不過,你剛剛最好說的話是真的。”
被迫應酬到三更半夜,還有對付酒後神經兮兮的顧客,當然不是稀少的事。自創業之後便時時都有,他那時能堅持下去的唯一念頭是早日擺脫家裡的束縛。
司機按照合理範圍的最快速度一路猛沖到家裡。時崇讓司機先行回去休息後,自己反倒一個人在院子裡徘徊。看著書房那一扇沒被簾布遮擋的窗終於熄燈,等了將近十多分鐘後,他終於輕手輕腳地進到家裡,再屏住呼吸扭開房門。
他感受到筋骨都散架的痛苦,眼皮昏昏沉沉快要墜下來,想要一口氣整個人躺倒在地上。
但還是算了,這要放在以前可能糊弄糊弄自己就過去了。房間裡又另外多住了一個人,不得不多照顧一下別人的感受,至少不要在別人好眠時,一身酒氣燻到對方。
也許早已經過了困得能入睡的時間段,時崇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合上的眼室裡他看見一片黑雲直直壓住心口,五髒六腑有一種被尖銳美甲緊緊救揪在一處的疼痛。
怎麼樣都睡不著,索性睜開眼。
他翻過身面對正熟睡的李萊爾。
這麼多天以來,她好像特別習慣將身體朝向門口的方向,雙手交疊伸出床沿,懸在半空。
時崇起身,熟練地翻過她的右手掌心,掌根處有一道已經模糊的疤,上面已經被層層厚繭覆蓋住了。
這處傷痕是她替他受過的。
當初因為長相,時崇曾使一大批不瞭解他的人在初期對他趨之若鶩,很快他們就直呼上當。
對此他表示自己並沒有欺騙他人,恰恰相反他最討厭的就是謊騙。
曾有同學直接當面前問過崇,“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傲慢?”
他略作思索後,肯定了對方的回答。
很快對方被他波瀾不驚的表情蒙騙,遞過臉來。
他一句輕飄飄的“只有你”噎得對方啞口無言。
然後迅速被某些小團體拉進黑名單。
他討厭虛以委蛇,在學校也決口不提自己的家庭情況,與周圍的同齡人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獨來獨往到被人私下叫做“外星人”也置之不理。但因能力出群,過於耀眼。不少人明面上有求於他私底下卻默默結團孤立他。
他早已知道這些,但卻絲毫無所謂。
時崇最喜歡的是,每當有人私下表示厭惡他,但明面上卻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情緒地討好。
他最愛欣賞他們的虛偽的表情,扭曲得像下水道的旋轉水流。
有時候張揚過到了極致,會導致潛在危險登上舞臺。
平平無奇的下課間,他被以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尋常藉口,被拐到了學校小情侶常去的小森林。現在這裡可沒有什麼足夠滿足好奇心的秘辛,拳頭的滋味到是有的,有多少有多少。只怕受不住。
被營養補給充足、發育完全的健壯高中生團團圍住,時崇也沒有露出絲毫恐懼到發顫的表情,依然拽得不行,彷彿剛剛被壓住雙手、落在唇邊那一拳好似完全不存在。
血腥味在整個口腔裡蔓延開來,鐵鏽味直沖天靈蓋。
好勝的年紀真的要拉下臉承認自己不存在的錯誤,那才是對著自己的褻瀆。反正時崇當時就是那麼想的。可惜的是毫不屈服的精神面貌並不能真正地讓對手打退堂鼓,反而火上澆油,令憤怒火焰燒得更旺。
突然中間有人像《生化危機》裡的正常人類被感染上病毒變異成喪屍,掏出刀來想要讓時崇做出跪地求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