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瓷這次沒罵他，眉梢一揚問他：“你是小朋友嗎，一點都離不開人？”
明明早上才見過，她離開前靳懷瀟特意來給她送了餅幹，讓她帶著路上吃。
靳懷瀟說：“嗯，離不開，一離開就想。”
“我才不信。”
喻瓷也跟著笑，手機螢幕中他佔了大屏，她戳戳他的臉，就好像能隔空戳到，靳懷瀟也很配合，知道她在幼稚的事情，還將側臉露出來讓她戳。
玩了一小會兒，喻瓷正經起來，“你剛下班？”
“嗯。”
喻瓷眉心微蹙：“快十一點了，怎麼忙這麼晚？”
靳懷瀟一直在看她，聲音平淡：“有幾個單子要處理，我現在就回去了。”
喻瓷想讓他早點回家吃飯休息，隨便再聊了幾句就掛了影片，她也歇夠了，起來吃了幾塊靳懷瀟烤的餅幹，就著礦泉水吃了今晚的藥，不至於空腹。
忙完所有事情後，她回了喻辰和林今眠的微信，又跟徐霞打了會兒影片，十二點半，收到了靳懷瀟的資訊。
j：【小瓷，我到家了，早點睡。】
喻瓷回了個“晚安”後放下手機，安安靜靜坐了一小會兒，起身去到客廳。
年前喻辰說讓喻瓷將這個房子賣掉，她自己在市區買個小公寓，這也是喻父當年臨終前的遺言。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管子，最後的話，就是交待喻瓷。
——房子留給你，以後定居別的地方，就賣掉它，給自己買個小房子，安個家，遇到困難了也賣了，能讓你好過一些。
但喻瓷沒賣，一直放著也沒回來看過。
牆上還有她小時候貼的貼畫，有些已經快掉了，喻瓷看了一圈，還去將喻辰的房間錄了個影片發給他，成功收獲喻辰一個問號。
喻辰：【？你還不睡？】
睡醒了嗎：【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不敢睡。】
喻辰：【？】
喻瓷沒繼續跟他開玩笑，回了個表情包就終結了這次聊天。
主臥是喻父的房間，也是她唯一沒有收拾的屋子。
她站在門外，盯著老舊的木門看了很久，像是在給自己做心理準備，她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盯到眼睛發酸，終於緩緩抬起手。
推開那扇門，率先撲鼻而來的，是蕩起的灰塵。
喻父的房間也不大，一張床，一面衣櫃，一張書桌和床頭櫃，全部被布罩著，地板上摞起的灰一踩就是一個腳印，喻瓷看到衣櫃上畫的四個小人。
五歲的喻瓷用粉筆在衣櫃邊畫了爸爸，媽媽，哥哥和她自己，一家四口手牽著手，那時候的她不知道爸媽為什麼經常吵架，在衣櫃上畫了她心中的全家福，想要告訴他們，她想要爸爸媽媽牽牽手，帶她和哥哥去玩，不要做總是吵架的爸爸媽媽。
其實一擦就能擦掉，但喻父這些年沒擦過，喻瓷不覺得他是對徐霞還有感情，他們兩個其實早就相看兩厭了。
照喻辰的話來說，更可能是對女兒的愧疚讓他沒有擦去這幅畫。
他會愧疚嗎，又愧疚什麼呢？
喻瓷也不知道。
她站在空落落的屋子裡，又好像回到當年，喻父白天上班，哥哥在外地上大學，只有她一個人在家，餓了就自己弄點吃的，寫完作業就看會兒書，如果喻父要上夜班，她就早早鎖上門躺進自己的被窩，用被子將腦袋矇住。
有人在門口走動，尤其是遇到喝醉的鄰居敲門，她嚇得整晚不敢睡。
一縷風順著窗戶吹進來，客廳發出一點動靜，她連被窩都不敢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