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最初的時候,他還抱著這事情或許是南王分析錯誤的可能性,但聽到奏疏石牛入海一事時,心裡已是明白了。
皇帝不知道的是,喬衡在奏摺上跟他玩了不止一個遊戲。
比如說,即使當初司禮監的宦官在扣押奏疏的過程中,出現了紕漏也無所謂。因為那個時候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只會是一份沒有署名,沒有內容的“空白”奏疏。
道理很淺顯。
很多人都曾玩過或是聽說過一種小遊戲,用稀硫酸寫字,再用火燻烤,然後空白的紙張、木板上就會顯露出字跡來。其實如果不用火烤,待一定的時間過去後,字跡也會因為稀硫酸中的水分蒸發,硫酸濃度升高具備脫水性從而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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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稀硫酸外,能達到這種效果的“藥劑”喬衡知之甚多。在輪迴轉世的過程中玩過不少這種小把戲,比例的調配,書寫的材料,顯露字跡所需要的時間,都是可以任他根據最終目標進行調整的。
當然了,那封奏疏送至京城已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上面的字跡早已無法隱藏了。
這與其說是他深謀遠慮,還不如說是喬衡在閒來落子時聊以自娛的一個小遊戲。可惜的是,說來也無人信罷了。
……
皇帝沒有懷疑他。
喬衡心中很篤定這一點。
只要皇帝相信了他的說辭,細節之處就容易拉扯了。
司禮監連南王的奏疏都敢扣押,誰知道是受了誰的授意呢?邊關一事非同小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找個有資格面聖的人,當面陳說此事。
雖是皇室中人,卻拜江湖人為師,養得一身江湖氣的南王世子,年少意氣,不顧反對私自離開封地前往京城,這戲碼聽起來多痛快淋漓啊。
他凝視著眼前這位有著相同面容的年輕的皇帝,那種英姿勃勃的氣質真是似曾相識。
之前皇帝問他是否亦對他心生親切。
怎麼可能不“親切”。
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兩人是多麼的相似啊。
不過不同的是,一人看到的是自己不曾擁有過的,一人看到的是自己所失去的。
當花家堡裡的繁花被風吹過時,帶著那從群英身上採擷下來的清香,穿過窗子罩了屋內的人滿滿一身。
皇帝緩緩開口:“世子……”
“皇上?”那孑然弗倫,洗然無塵的身影,疑惑發聲。
“南王的心意朕明白了。”皇帝鄭重誠摯地說。
喬衡嘆氣,卻沒再說什麼。
先帝在時,曾告誡皇帝要小心藩王有二心,在這一點上他是贊同父皇的。甚至在他得知南王世子在花家時,他也心生懷疑過,然而如今看著對面這一言一行都顯得清正端方的青年,為自己先入為主的臆想感到些許慚怍。
皇帝憶起花家三郎說起南王世子時,提及到的有關他的身體狀況。
許是一開始就心存死志,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怕那所謂殺頭的罪名吧。這個時候再想起他之前在問“這可是殺頭的罪名,你知不知道?”的時候,對方斬釘截鐵地回答的那句“知道”,才明白裡面所蘊含的沉重。
……
當喬衡送走皇帝與魏子云時,已是過了用飯的時辰。
之前在宴上的時候,還沒到正式開宴的時候,桌面上只上了些糕點水果,再加上他大多數時間都陪著花如令說話了,他也就只喝了點茶水。
空腹喝茶水傷胃,再加上他的胃本來就不好,又誤了飯點,他感到胃裡開始絞痛。
他坐在雞翅木扶手椅上,一手撐著額角歇了一會。
這個時候,被喬衡臨時遣散的丫鬟僕從已是又回到了院子裡。
小丫鬟走進房間問他有沒有事情要吩咐,他道:“有溫水嗎?”
丫鬟依言為他端來一碗溫水,喬衡拿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三粒黑色藥丸用溫水服用了下去。又過了少許,終是感覺身上好多了。
喬衡想起皇帝臨走時的神情,禁不住發出一聲低笑,眼神始終清涼。